柳絮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酸涩说不出的难受。
她本来是想让他挽留自己,可他什么话都没有。
柳絮的心一瞬间沉了下去。
她吸了吸鼻子,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却怎么都扬不起来。
柳春生看着她,深色的瞳孔里倒映着她的身影,捏着奶茶的指尖轻轻颤动,喉结上下滚动一下,唇微微启合。
最终轻轻地抱住了她,淡淡地道:“一路顺风。”
他的拥抱很轻,甚至有些疏离克制。
可柳絮却觉得她要站不稳了。
她的鼻尖蹭到他干净的衬衫,闻到了他身上清冽的皂香味。
她几乎是僵硬地站在那里,感受着他的体温。
十几年,他们拥抱过吗?
好像有过一次,这是他们第二次拥抱。
用来告别。
看,多么可怜可笑啊。
细细算下来,他们认识十一年,她喜欢他有七年了。
他们却还是和朋友一般。
柳絮动了一下,伸手想抱住他。
可柳春生却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随即松开了手,后退一步。
她的紧紧捏住手指,死死地咬住下唇,像是赌气,又像是快哭出来了一样:“柳春生,你就是个冷血动物。”
他的指尖微微蜷缩,像是要抓住什么,可最终只是嗓音依旧淡淡的:“快进去吧。”
柳絮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掌心。
最终,她还是没有再说什么,接过背包,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安检口。
她走得很快,她怕自己一回头,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安检口的玻璃墙上倒影着柳春生,如同雕塑一样,在原很久很久。
***
飞机起飞后。
柳絮坐在靠窗的位置,盯着窗外湛蓝的天空,心里空落落的,像是有什么东西被留在了地面上。
她这次飞新西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她的爸妈在新西兰工作多年,本来应该她去年就应该带着外婆飞去新西兰的。
临近出发外婆生病了,她就在上海的小舅家留了一年。
这一年柳春生也在上海。
今年三月,小舅的儿子生了孩子,外婆看到了曾孙女格外的开心,这沉疴痼疾居然好了大半。
本来打算七月去新西兰的外婆反悔了,她不想走了。
但是柳絮不能不走,爸妈还在基督城等着她过去。
她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父母就去了国外打工。
她成了留守儿童,现在父母在国外终于好了点,在那边也奋斗出了一点成绩,就希望柳絮也过去。
柳絮没有理由拒绝。
从起飞到平稳飞行有很一段时间的爬升阶段,这个阶段耳朵会因为内外压差而格外的不舒服。
刚上天没多几分钟,柳絮耳朵有点鼓气,她吞了口空气,冲散了这个不适感。
没几分钟,耳朵又开始鼓气,她又咽了几次口水,耳朵又舒服了。
但是没有多久耳朵又开始不舒服,柳絮有点烦躁,她说不上来的不开心。她不再去管耳朵的不适,但随着飞机的攀爬,耳朵里“啪”地一声,那种不适它自己消失了。
看吧,其实身体都会自我调节。
无论你现在是舒服还是难受,它总会默默地改变,即使你不去管它,它也依然替你去爱着你自己,去适应那些不舒服不开心的事情。
柳絮安慰自己。
飞机平稳后,机上广播卫生间开放了。
柳絮解开安全带,她拿起座位下面的背包。
平板在背包里,里面下载了好几部电影和电视剧。
从上海飞奥克兰要十几个小时,她也睡不了那么久,只能看电视剧来消磨时间。
她摸出平板的时候摸到了一张硬硬的纸,四四方方,柳絮拎起书包放在腿上,朝里面看了一眼。
是一个蓝色的信封。
就在这时,一位空姐走到她的座位旁,轻轻地咨询:“请问是柳絮女士吗?”
柳絮点点头。
空姐在她身边蹲下,递上一个东西。
“柳女士,您的朋友说您这个忘记拿了,托机组人员转交给你,您确认一下是您的物品吗?”
柳絮愣了一下,接过来,低头一看,心口骤然一紧。
是一个蓝精灵的小塑料玩偶。
她记得它。
那是她初中最喜欢的书包挂件,是那年她的父母从新西兰回来的时候给她带的小玩具。
不仅可以发出声音,还可以录音。
初中的时候,因为一次打赌输给了柳春生。
蓝精灵被保养的很好,只有手臂两边轻微掉色,但整个身体都还是通透的蓝色。
蓝精灵一脸大笑着看着她。
她没有想到快十年的东西柳春生居然还保留着。
那为什么要还给她?
她怔怔地盯着它看了很久。
手指缓缓地按下了它头顶的小按钮。
她记得当年她是录了“happy new year”。
玩偶轻轻地扭动了一下,发出熟悉的机械音——
“I love you! I love you!”
玩偶疯狂的左右摇摆。
柳絮的眼泪倏然掉了下来。
她死死地攥着玩偶,肩膀轻轻地颤抖,眼泪一滴滴地砸在手背上,模糊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