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冒出的这人是李惟仁的亲信,名叫强尼。他素来作风彪悍,能打能杀,做这种半路截胡的操作也是得心应手。
强尼驾驶一辆越野车轰隆隆地翻过山坡,大张旗鼓地开到唐年的皮卡车附近。
他手持武器戒备地靠近,直至逼近车边才稍许放下心来,上去拉开驾驶室的车门。
“出来吧唐年,我们老大找你。”
车里的人不情不愿地走了出来。许是觉得这样被擒太丢脸,她用外套的兜帽盖住了大半张脸,动作也慢吞吞的。
“以前不是挺得瑟吗?被我逮到是不是很难受啊?这次算你运气好,李哥要我把你安全地押回去。为了那一箱能源晶体,你知道你现在在黑市上有多值钱吗?”
强尼清楚唐年的火爆脾气,也不指望她能搭话。他仗着自己手里有武器,也不怕唐年反抗,嚣张地命令道:“举手!转身!别想着耍花招,你逃不掉的。”
等人面朝皮卡站定,强尼才上前准备卸掉了她身上的装备。
他走到车边,余光从后排车窗扫过,忽然瞄见里面一闪而过的反光。他惊觉车内有问题,飞快地将武器对准车子后排。
与此同时,车底探出一只手,反握匕首迅速出击,精准地割中他的跟腱。
强尼脚下一软向旁边栽倒,车底藏着的人趁机扣住他另一只脚踝,用力往旁边扭去。他扶着车门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武器却脱手掉在地上,被车边那人抢先一步踢到远处。
强尼此时才看清,车边带着兜帽的人根本不是唐年。他就算脑子再迟钝,这时也意识到自己被唐年耍了。
强尼见玄陆离身弱体虚,以为她是个好对付的,准备先绑了她,再来要挟唐年。
他一只手暗中绕到背后摸出匕首,刚要蹬地起身就被玄陆离迅速钳住。她一手抓住他的手腕向外扭转,紧接着一记拐肘击中他的下颚。
强尼踉跄地栽倒在地,刚要起身就被踹中脊骨,“咔嚓”一声。他惨烈的叫声刚呼出喉咙,就被拽起身子,强压着跪在地上。
玄陆离夺过匕首抵到他脖子上。刀刃嵌进肉里压出一道血痕,一串血珠顺着喉结蠕动滚下。
唐年这会儿也从车底爬了出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一边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我说,你倒是看清楚再开门啊,现在搞成这样多尴尬呀。”
唐年转过他的头,让他向后看。
“你知道她是谁嘛,就敢跟她动手?”
锋利的刀尖还怼在脖子上,强尼只得老老实实地被硬拽着抬头向上看。
那女人垂下眼眸,不以为然地向下瞟了一眼。
只这一眼,却叫强尼背后冒出一阵寒意,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老家山后的冰河面上。
他永远都记得,在自己七八岁人嫌狗厌的年纪,曾经因为贪玩掉进过冰窟窿里。他在冰下扑腾了好久,几乎快要断气了,才找到豁口爬出来。
他劫后余生,浑身湿透瘫倒在冰面上,手脚颤栗使不出一点劲儿来,但还是忍不住想再看一眼那个冰窟窿。他趴在冰面上一点点凑过去,壮起胆子从洞口往下面看。
冰层下面是死寂的河水,黑洞洞静悄悄,看不到半点儿涟漪,却莫名有着一股力,引着人往幽邃的冰洞里坠去。
他心惊胆战地爬起来,往后退了几步才敢再看一眼。静谧的冰洞宛如一只幽冥的眼睛,无声地凝望着自己。
如今,强尼仿佛又回到冰河边,再度见到那个幽冥般的眼神,背后惊出了一层冷汗。
强尼深呼吸让自己镇定下来,小心翼翼地斟酌着措辞。
“刚才是我不懂事冒犯了。小祖宗你我帮引荐一下,容我赔个不是。”
“这时候知道叫小祖宗了?以前不都喊我那女的吗?”
唐年瞄了一眼玄陆离,故意把话说得暧昧不清,“她呀?当然是我的人啦。”
强尼当真被她迷惑到,信了她两人关系匪浅,不敢再轻举妄动。
“小祖宗,大家都是自己人,不妨放下刀来,好好谈谈。”
“谁跟你自己人啊?哪有自己人一上来,先给我车开了好几个窟窿的?”
“误会呀!”强尼连忙解释道:“那个愣头青压根儿和我不是一伙的。”
唐年慵懒地靠着车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哦?那他是谁的人?”
“还能有谁?黄景祥呗!”
听到这个名字,唐年明显不耐烦起来。
“怎么又是他?他这回又想干嘛啊?”
“他的原话是,能抢到晶体算他赚了,要了你的命他也不赔。”
“我真服了他!怎么哪都有他的事?”
唐年想起自己跟那人的恩怨就火大,“上回就是他搞偷袭,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算帐,他倒是上赶着怕我忘啊!”
强尼趁机赶紧附和道:“可不嘛!我看那小子就是一肚子坏水!”
唐年将信将疑地看着他,“不对呀,他哪来的消息?”
“豪仔啊,他昨晚把你的行踪卖了出去。消息一晚上就传开了,谁都知道你在那个小破旅馆。回安全区只有这一条路,多的是人想来赌一把,只有早来晚来的区别。”
“呵,”唐年冷笑一声,“差点把他忘了。”
“小祖宗,我这倒是有一招,能保你平安无事。”
“嗯?”唐年指尖夹着刀背,移开抵在他咽喉的刀尖,饶有兴趣地探身过去,“说说。”
“那我就直说了,安全区现在每个人都盯着你和晶体的动静,太多人想要从中捞上一笔。就算刚才解决了黄景祥的人,也还会有下一波人,下下波人。除非你交出晶体,否则就算你死了,他们也会挖坟掘墓,不放过任何痕迹。”
他说的这些,唐年自然知道,也早就看来了,无所谓地笑了笑。
“我知道呀,但我现在不还活着嘛,干嘛操心死后的事呀。”
强尼见她态度有了些许松动,乘胜追击又说起漂亮话来。
“但你这不是活得提心吊胆嘛!李哥常说,这长得漂亮的年轻小姑娘,本身就该受尽优待,没道理连日奔波风吹日晒。”
“屁话!”
他说的这套显然在唐年这行不通,她极为反感地瞪了他一眼。
“你要是想夸我好看就直接夸,别随意添加限制条件,也别对着美丽指手画脚!”
一旁的玄陆离见她不悦,立刻从背后锁住强尼的脖子,把刚撤走的刀又抵了回去,冷眉冷眼地警告道:“你脑子拎拎清楚,有些话你没资格说。”
强尼被勒得满脸通红,惊慌地做着最后的挣扎。
“李哥不想你死!他想保下你!他是真心实意希望你能好好活着!”
“你甭把李惟仁说得像个大善人。你知道李惟仁要我帮他做什么勾当吗?你就在这一个劲儿地劝我。”
面对她的反问,强尼一时哑火,只能磕磕巴巴地辩白道:“我,我不知道,但李哥总不会害你……”
唐年抬手打断他,难得严肃起来。
“他是没打算害我,他要害的是全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