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桀施已死,权贵们最关心的,不过是新世子的心性如何罢了。
经此一事,南安王仍在静养,倒是这商永朝美名也得,权势也得,好是福大运大。
连续几日落雨,敲落满地梧桐叶,叶上又覆着银霜,令曲意院中更添十分寒凉。
是以天刚放晴,余巧便命人备好炭火炉子、汤婆子、几笼银屑炭、棉服、厚棉被等等过冬物件送了过来,恰赶上凌素与曲意聊着南安王府的惨案。
曲意呵呵笑道,“这世子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余巧只听得一半,傻傻接话,“哪里有便宜?姑娘快告诉我,我也去沾一沾。”
曲意抬眼望向她,笑说,“你听的倒巧,只是你一非王爵之后,二无嫡母兄长,这便宜可不配占的。”
凌素忙以手肘推了推曲意,曲意这才察觉自己口无遮拦,正戳了余巧的痛处,慌忙止了声。
余巧却丝毫未放在心上,大笑说,“原是在说南安王府那事,这几日走到哪里都错不过去,我听得都烦了,可那位新世子也着实运气好得很。我虽没见过他,却听说他的相貌随他生母,眉如墨画,目若秋波,身如玉树,是一个极美的少年。只可惜,他身患腿疾,筋骨僵涩,虽能如常人般行走,却每步都似踩在碎冰上般隐痛。”
曲意道,“如你所说,他的生母是个大美人?”
余巧道,“姑娘竟不知?他的生母可是二十年前京中最负盛名的花魁‘花颜’姑娘啊!”
曲意摇头,“二十年前,连我在哪里都不知道,又岂能知道她呢。”
余巧道,“也对,我毕竟比姑娘年长十来岁,所以才知道她的,对了,姑娘上次赴宴,可见过这位新世子?”
曲意垂首叹气,戚戚道,“未曾,听你一说,倒果真遗憾了。”
闻言,余巧与凌素相视一笑,余巧不知从哪拎出一盒糕点来,“这是我做的芙蓉糕,特意送来给姑娘尝尝的。”
许是还未忘记方才说错那话,曲意亲近地凑了过去,一手拿起一块糕点,左右开弓,大口吃了起来,讨好地连连夸赞,“姐姐的手艺果真举世无双,我竟从未吃过这般好吃又好看的糕点。”
余巧听了呵呵直笑,“既好吃,姑娘便多吃些,往后但凡我做了,有殿下一份,便定也给姑娘送一份来就是。”
曲意笑意甜甜,“还是巧姐姐宠我,那意儿就先谢过了。”
一日午间,与往常无异,曲意与商景辞一同进膳,期间偶尔说笑,十分惬意。午膳将尽,曲意掏出手帕擦了擦嘴角,懒懒伏在桌面上抬眸瞧着商景辞说,“你要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犹在端端正正小口抿食的商景辞眼睛一亮,立时放下筷子,笑嘻嘻道,“小生惶恐,辛苦了阁主这段时日,查到什么,快说来听听。”
曲意伸出手指点了点那双被撂下筷子,“快吃你的,别磨蹭,我说,你只出个耳朵听就是。”
商景辞点头微笑,复又小口尝起饭来。
曲意说,“你上次与我讲的几件事,红袖招那火确是兰贵妃气愤所至,没什么可查的。合绵山那棵百年老树,我派人去查了断面,仅从断面来看,确实不像人为,亦未生蛀虫,故而不是病死,所以只有两个可能,一是锯断之后做了手脚,改变了断面的样子,或者便是先将数根细长针锥依据一定角度凿入树身,再用绳结将针捆在一起,有了这般布置,只需一个内力强劲的高手,朝着那绳结处施力便可将树从中掘断,且从断面很难看出细针的痕迹。”
商景辞问道,“内力需要多强?”
曲意笑笑,“我阁中小半数人可以做到。”
商景辞颔首,“如此,倒是不难。”
曲意接着道,“这两件是小事,查起来也没意思,倒是后边几件,就与朝堂牵扯广了些。”
“愿闻其详。”
曲意唇角微勾,“松陵镇的农物枯死,大抵是浓盐水浇毁土质所致。能毁了一个镇的农田,若说是什么稀有难查的毒,恐怕兰贵妃舍不得那份置毒的银子,可若是常见的毒,偏偏阁中药斋的人前去查了数次,皆验不出来。”曲意回忆着曲情将这些事说予她听时的语气神态,傲然道,“因而农物所中的,或许并非是毒。恰巧曲家是盐商,查自家的账可容易得很,果不其然,那松陵镇不过两百户人家,镇长却连年购入足够五百户人家食用的盐量,按说这个量是不该给他的,偏偏该镇盛产腌渍小菜,就算在京中贵族的饭桌上亦偶尔可见,算是小有名气的,父亲照这数向上报过几次,皆无人管,也就随他去了,如今看来却是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