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年纪最大的“棕色燕尾服”抿了一口酒,神色不明。
系着红腰带的男人招呼了一下在一旁抱着酒杯的仆人,示意他倒酒,眼神却在姑娘们身上徘徊。
玛丽娅和朱蒂脸上虽挂着礼貌的笑,手上却有些不自在地捋捋头发、攥攥衣服。
“金发”懒洋洋地靠在天鹅绒沙发上,鞋尖“叩叩”敲了两下厚重的桌柱身。他的目光扫过几位主演,最终有意无意地停留在了玛丽娅身上。
卢比忽然意识到什么,挺了挺身朝玛丽娅那边使了个眼色:“见客人第一面,先介绍自己是最基本的礼貌。”
大提琴悠扬的乐声像微风,携着思绪飘走了,玛丽娅貌似有些魂不守舍,没意识到卢比说的是自己。直到她被朱蒂的胳膊轻轻碰碰才有些反应,可抬头却发现全场的视线已经聚集在她的身上了。
玛丽娅有些惶惑地眨眨眼,一时忘了怎么答话……
“——您说得是。昆塔斯先生,久仰大名。”疏朗的声音从一旁响起,随之,声音的主人从沙发上缓缓站起,微微欠了欠身,“初次见面,我是米迦。——听闻您对艺术很有造诣,特意来向您请教。”
“……”金发挑了挑眉,没说话。
“米迦,哼哼哼……”一个系着红腰带的男人将酒杯搁在珍珠母贝桌面上,发出“嗒”一声,杯中的红色酒液溅出几滴:“想被昆塔斯调教可是有条件的,你有什么能耐……”
周围有人低笑,这让米迦有些不明所以。
他愣了愣,斟酌了一下回答道:“虽然不像昆塔斯先生那样擅长绘画,但作为话剧演员,我的帕凡舞、吉格舞,宣叙调和咏叹调唱法都还可以,如果要用到法语的话……”
“啊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死寂的空气里突然炸开第一声嗤笑,紧接着,闷笑、怪笑声充斥整个大厅,连灯影都跟着震颤,映得众人扭曲的笑脸忽明忽暗。
——为什么笑?
米迦愣了一阵,不明所以地看看笑得最放肆的几位宾客,轻轻皱了皱眉:难道自己说错话了?
“哈哈,只是玩笑而已。”卢比站起身,讪笑着打圆场:“要说米迦的能耐,这个小子牌技很了得,连赌场老手都得吃吃亏。各位不妨试试,绝对能感受到棋逢对手的痛快”
米迦:“……?”
……
……
两小时后,米迦独自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他真的是……想了良久也没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朝这个方向发展。他明明记得是来……提升什么“艺术气息”的,怎么研究上惠斯特多人纸牌了。
而且,虽然他明白自己该克制一下,多输几局给客人一点面子,但是……那些人别的先不说,出手倒是真的很大方,让米迦忍不住想赢钱的欲望。
他向床头柜偏了偏头——月光映照下的银币铜币铺成了一片熠熠生光的碎银河,美的让人不自觉勾嘴角。
哎,果然,对于农民而言,用一天的汗水换一便士,一便士就是能维持生命的面包;而对那些人真正的富人而言,就算是十便士都买不起他们领口上的一枚纽扣。
可想着想着,米迦又微微皱起了眉头:
在他回来之前,灯火融融的会场有一些细碎的细节,跟扎进肉里的玻璃渣子似的,总教他觉得别扭。
比如在场唯一的女宾客——“棕色燕尾服”的太太“绿披肩”,眼神总时不时向他投过来,每次都凝视他很久……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而且,那群男客人看玛丽娅和朱蒂眼神意味就很明显了——那种对美的皮囊的征服欲。
不过,还有一个很微妙的事……
米迦闭上眼睛,想起了坐在“金发”旁边、淡定得有些违和的女主演塔拉,想起她始终不摘下的过肘手套,想起她在散场后自觉随贵宾们上了楼……那个卢比不允许其他人上的二楼。
为什么呢……
有些阴霾般的臆测在他的心里蛰动,但终究是还是被他按下去了。
——算了,毕竟再等三个月,他就该离开这里了;至于这些有的没的都无关紧要了。
嗯,攒钱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