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心满意足,觉得自己和酒弄的关系好像也算是更亲近了一些,他本还想再要点什么,门外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门外的堂老爷轻声问酒弄:“久先生,方才听到屋里有些动静,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被打扰了用餐兴致,酒弄眼底的温和一扫而空,语气冷淡:“并未。”
堂老爷低下头:“那就好那就好,还请久先生痛快用膳,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小的去做,不必有所顾忌。”
酒弄撩起眼皮,神色恹然地扫过去。
桑离不知何故,嘴巴还咬着筷尖,嘟嘟囔囔道:“怎么了阿弄哥哥?”
“无事。”知道这是堂老爷催他办事,但酒弄并未打算搭理,他没什么表情,神色也与往常无异,只是投向门口的目光里尽是讥讽凉薄,收回时又化得柔和淡然,“有不喜欢吃的就让他们换去。”
他特地来这一趟,可不是平白给堂老爷办事来了,只是——
现在处置还尚早些。
非得逼对方现出原型了,才好办事。
桑离哪有不喜欢吃的,他才吃上人类的食物几日,中间又受了那么多的苦,在山洞里过着不如常人的生活,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味觉,能吃得出好赖来,自然觉得什么都是好,得一一评判了才知道哪是真好,哪是赖好。
酒弄没搭腔,堂老爷也只能在外面待着。
长久的沉默。
片刻后,又再次响起了调羹触碰杯壁的声音。
桑离开始喝汤了。
腮帮子含满了一口汤水,再慢慢咽下,咕噜咕噜地响。
堂老爷听着声响,感觉差不多要结束了。
又捱了一会儿,终于听见放下碗的声音。
但紧接着又传来酒弄的声音,在问对方:“喝完了汤,要不要吃点果子?”
桑离满肚子汤水,本来已经吃不下了,这一听,他眨眨眼睛,小声问酒弄:“哥哥爱不爱吃呢?”
酒弄低下眉眼,似乎是在思考这个问题。
桑离靠过去,学着他看着酒弄的手指尖。
酒弄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你学本座作甚?”
“好奇怪呀哥哥,你每次想问题的时候好像都喜欢低眼睛?”更奇怪的是,“喜欢不喜欢果子,这也是要想的吗?”
桑离吃得最多的果子就是山上的那棵果树结的,在他眼里就是吃,没有不吃的。
他不知道酒弄为什么还要思考,可能是那果树上的果子吃多了?
可是那段时间酒弄好像也不怎么吃啊……
这下轮桑离认真思考了。
酒弄无奈一笑。
知道桑离什么都想吃,问他大概就是走个过场,于是开口道:“喜欢。”
“那就吃点吧,到时候收一点到囊袋里,去历练的时候可以吃。”
“不必。”酒弄说,“到时候可以种上。”
“那里还能种得出来吗?”桑离不太放心,“不是说很黑的吗?没有阳光也能种得出来吗?”
“在那里,总有些树是不需要阳光的。”
桑离“哦”了一声,不带就不带吧:“那我现在吃一点点就好了。”
于是酒弄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将堂老爷喊进去,让他上点果子。
堂老爷气得攥紧拳头,但面上还是要尊尊敬敬给人上了多盘果子。
桑离这个吃吃那个碰碰,又吃了好会儿,才终于摸着肚皮靠在椅背上,连声说吃不动了。
吃饱了喝足,堂老爷酝酿着正准备开口,这时桑离突然打了个哈欠。
酒弄的注意力马上被转移过去,他瞥桑离一眼:“困了?”
桑离点点头,侧过来看酒弄:“原来吃饱喝足会犯困是真的呀。”
堂老爷:“……”
堂老爷忙堆着笑提议:“不如桑离小弟先去休息,在下已经准备好了房间供两位歇息住下,现已打扫好了。”
酒弄语气很淡:“那就去休息吧。”
他站起身,单手拉起桑离,桑离忙攥紧酒弄的胳膊,然后又打了个哈欠。
“麻烦堂老爷带个路,”酒弄看都没看堂老爷一眼。
堂老爷被这般无视,心中暗恼至极,又碍于自己有事求人,这才不得不忍下来。
他攥着个拳头在前头带路,左拐右绕得,把桑离都绕睡了,这才到了路。
到房间时,桑离都要睁不开眼了,整个人一摊烂泥般地挂在酒弄身上。
堂老爷刚准备笑着介绍这屋子的风水,结果酒弄一踏进去,直接就把门关了,留堂老爷在外面吃闭门羹。
“久……久先生?”
然而留给堂老爷的,却是无尽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