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答伸手蒙住了赵瑛的眼,另一手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你困了,睡一会儿吧。我今早点的灯,是从神庙里拿来的。”
他的衣袖遮住了她的脸,他的怀里满是香樟与松树的香味。他环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赵真去了河边,今晚我来给你守夜。”
赵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罕答身上香味太过催眠,不过多久,他怀里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赵瑛睡着了。
罕答把她放平到床塌上,脱下她的鞋子,给她盖上毛毯,然后背靠床沿坐在了地上。
这个坐姿,这个位置,平时赵真也是这样守夜的。
“他虽然不是男人,但也不是女人,以后不要和他那么亲近了。”罕答屈起双膝,把手臂撑在膝盖上,头垂进了臂弯,声音极轻。
*
河宁陪母亲回到房间,坐在床边为母亲梳头。
感应到梳子停了,女儿似乎在思索什么,河乙侧头问:“怎么了,在想什么?”
河宁放下木梳,坐到母亲的旁边,把下巴枕在了河乙的膝盖上。“母亲,你信她吗?”
河乙:“赵瑛?”
河宁:“嗯,我总怕她有什么后招。”
“我信她是个好人。”河乙掩口轻咳了一声。她做城主整整二十年,看过很多人,他们或者也像赵瑛这样标榜自身,或者也有赵瑛这般骄矜自满,可是他们都比不上赵瑛。
莫梨的人打听来,赵瑛带人清剿邝重那一夜,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她没有为难水匪的妻女,只杀了几个水匪头子,其他人都只是被挑断了手筋脚筋,都还活着,也没有遭受毒打,只是在替她干活。
之前她害怕的是去了邝重这条豺狼,又来一匹猛虎,所以安排人在赵瑛来的路上设伏,引她入漩涡。一则是探探赵瑛的实力,如果这个小水潭她都淌不过去,就说明剿灭邝重这回事未必是真,她不值得依附。二来看清她的心智,她是否和打听到的消息一样,是一个心存仁善的友邻。
看到莫梨活着回来时,河乙做下一个决定:她要在这个赵瑛身上赌一把。
那时她甚至还不知道赵瑛是女人,她只是想着,如果赵瑛能在洪汉手里活下来,那么证明她的确有本事。
那时河乙就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她在赌赵瑛的人品,若她愿意付出生命,赵瑛是否可以像对邝重的妻女一般,对她的族人网开一面。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甚至赌赢了。
赵瑛是一个如雄鹰一般倨傲的君主,但是她有倨傲的本钱,她还有高贵的品德,值得追崇的品性。
如果是这样的人,那么成为她的盟友、交易伙伴,甚至为她的下臣,都是共赢的选择。
河宁却摇了摇头。“母亲从没看错过人,但我不信枯木生花绝处逢生就真的是神明在庇佑我。我只信我自己。”
河宁从河乙的院子出来之后,回房间精心打扮了一般,然后让女仆带她去罕答的房间。
母亲放心赵瑛,但她不放心。她必须要在手里抓住些什么。
赵瑛看重罕答,那么她就从那神官入手。留不下神官的人,她也不求留住神官的心,她只要得到他的身体,留下一个他的孩子,以后就能以这个孩子把持那神官,就等于在赵瑛身边安插了自己的眼线。
万一将来赵瑛反悔,至少有个罕答可以为她所用。
河宁推开了罕答的房门,这个华丽的套间里没有点灯,但就着月光可以看到,罕答没有躺在里间的卧床上,却坐在会客室的地毡上小憩。
河宁脱下了自己的外衫,露出光滑的肩膀和丰满诱人的身体。她知道自己的身体很美,她很像她的母亲,有一身光洁白皙的皮肤。
身段柔软的少女,任何一个男人都不会拒绝。
罕答感觉到有一个冰凉光滑的身体缩进自己的怀里,立刻从浅睡眠中惊醒。是赵瑛醒了吗?
怀里的身体很灵活,一双手圈住了他的腰,少女特有的娇小与柔软紧贴着他,令罕答整个人都生出了一种怪异的僵硬,甚至一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搁。
她的脸颊贴上他的脖子,冰凉的唇划过他的耳垂,令他抵触般瑟缩了一下。
“你干什么?怎么这么冷?衣服呢?”罕答吞咽了一下,就要站起来给她去拿衣服,却听见怀里的人说:“大人,你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这个声音带着懒懒的鼻音,有点不像往日的清脆。是着凉了?
她的手已经钻进了他的外衣,此刻正要去脱他的外衣。
罕答立刻知道,这不是赵瑛。
赵瑛虽然身量也不高,但她的身体没有这样柔软。赵瑛一身的硬骨头与腱子肉,身体比她的态度还要强度。
她身上的香味也不是这种清新淡雅的花草香,赵瑛的熏香非常绵密厚重,仿佛能把人压倒在浓香的威压之下。
来的人只有娇柔,没有豪横,所以绝不是赵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