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光殿此时,正吵吵嚷嚷的,六部的人都在此,争着吵着,如何解决眼下的燃煤之急,这事还轮不到礼部头上。
周远安便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吵嚷,反正碍不着礼部什么事。
祁允业撑着头,坐在金椅上,看着下面的这帮人,只觉得头痛。
说话最多的就是这户部尚书屈仇,毕竟这流民四起,多少与他户部脱不了干系,“陛下,流民愈多,必然影响玉都,不如先用兵镇压了,再做打算,这霜冻之灾,并非一日能解。”
萧明山立马呵道,“用兵镇压,屈大人也说得出口,那是人命,依臣之见,尽快接纳进城,方才能不失民心啊,陛下。”
一旁不言的刑部尚书郁抱青,缓缓道,“陛下,此次流民数量之多,只怕并非仅仅是因为天灾,若直接开城,恐引起更大的暴乱,臣以为,不如开仓赈灾,才是正解。”
“只是这赈灾之人,还需陛下决断。”
话已经说到这儿,祁允业自是明白,他是何意了,他是要他选一个代表皇室的人,去开仓放粮,既能体现陛下爱民之心,又能足够来平息民愤。
沈兆的一声高呼,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陛下,雪妃娘娘求见。”
秦惊辞在这承光殿外,等了有一会儿,她差不多知道这帮大臣,想干什么了,她确实是最好的人选,既有着惊雪将军的威名。
又担了皇帝妃子的名分,说实话,谁去都没有她合适。
祁允业脸色有些黑,他本能的不想让她掺和这些事,这赈灾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安全。
他动着喉咙,说着,“就说朕忙着商议国事,让她先回去吧。”
他话还说完,秦惊辞便进来了,她的眼神很是坚定,信步朝她走来,“臣妾愿做赈灾使,也只有我能做。”
秦惊辞的话语透着不容拒绝的果断,一瞬间,他们都恍惚她还是那个秦将军,而并非如今的雪妃。
祁允业偏过头去,不看她,“带雪妃下去,朕没让她进来。”
伏龙卫自是不敢随意动手,秦惊辞在他们主子心中的地位,他们是有目共睹,殿上一时没了声音。
秦惊辞双手抬起,放于胸前,“陛下,臣妾愿往。”
她又说了一次
秦惊辞的话语很是温柔,并不咄咄逼人,却迫使祁允业不得不回过头看着她,她的眼神很坚定,也很从容。
自始至终,兵荒马乱的就只有他一人。
堂下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祁允业一人身上,好似是在等他发话,可不过是想尽快的了结此事。
祁允业眸子暗了暗,“流民突发,着实可疑,朕会派伏龙卫暗中保护。”
秦惊辞脸上浮出笑意,“谢陛下。”
随后转身,出了太极殿。
翌日一早,一辆金壁的香车自皇宫缓缓驶出,那香车先途径了户部,停留不久,便径直朝着玉都的粮库走去。
看管粮库的守卫,截停了这辆马车,一只手轻抬纱帘,拿出了御令,守卫才放了行。
午时三刻之时,那马车离了粮仓,门口的守卫看着稀奇,这尊贵之人取了那么多粮食,却想着城外走去,这是要干什么。
秦惊辞在离那城门不久的地方,下了车,她早先便让小雀穿着她的衣裳,而她则自衣柜中随意的拉出了一个黑色锦衣,穿在身上,又随手的扎起了马尾。
她觉得,这次的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秦惊辞先一步出了玉都城。
玉都城外,到处都是流民,几人围坐一团,躺在地上或是坐在地上,她晃过离人群最远的角落处,有一个母亲,抱着一个孩子,腿上还躺着一个孩子。
她压低帽檐,朝着那边走去。
地上躺着的人,很少注意到她,他们多会选那些看着面善的妇人或是富贵之人,上去求饭,她这样的,不在他们的考虑之列。
秦惊辞走到那对母子身边时,那个年轻的母亲,正哄着怀里的孩子,给她唱着歌谣。
秦惊辞蹲下,还未说话。
那母亲便一脸警惕地,将孩子又搂紧了些。
秦惊辞盘腿坐在了地上,露出个笑脸,随意道,“阿姐,你们从哪儿来啊?”
眼前这女子,笑得太具有迷惑性,张娘子顿时放下了警惕,真将她当作了个普通的阿妹,她便道,“我们是曲阳县的。”
秦惊辞点了点头,又从怀里掏出些点心,“这些给孩子吃,这么远的路,想必饿坏了。”
张娘子颤颤巍巍接过那吃食,眼神不停的瞟向别处,像是生怕被别人抢走似的,着急忙慌的塞进了躺在她腿上的那个孩子嘴里。
那孩子迷迷糊糊的,闻到香味,惊喜的叫出声来,“娘,这个。。”
只是话还没说完,张娘子赶忙捂住他的嘴,秦惊辞目睹此幕,她眼里流出的是空洞的恐惧和害怕。
秦惊辞低头环视着附近的人,就在这时,玉都的第一道门,打开,桥顺势落下,自门中出来了一辆金壁辉煌的香车。
只需这么一看,便知车里的人定不寻常,车前的内侍,放言道,“陛下,感念百姓之苦,特命雪妃娘娘,为大家施粥放粮。”
原先一个个摊在地上的人,好似都有了活力一般,从地上爬起,朝着这边走来,张娘子见状,看着秦惊辞道,“好阿妹,你帮我照看一下我家小娃,我去拿些粥来。”
秦惊辞看着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睛,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可是现在有些过于平静了,有些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