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毅侯还不知道吧,当初追杀的人还是黄树海派过去的,乔装假扮成土匪杀人的主意也是黄大统领的意思。”
“我知道,不过黄大统领弃暗投明,不像魏大人执迷不悟。”顾承渊冷笑一声道。
“可有找到?”
谢正霖匆匆赶过来,道:“您还是亲自过去看看吧。”
书房内,博古架后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一股潮湿阴冷的空气夹杂着甜腻香气扑面而来,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水烟味。
墙壁上每隔十步就嵌着一盏鹤形金灯,皇帝才能用的龙涎香此刻像不要钱似的袅袅升烟。
通道比想象中还要长,眼前的景象饶是顾承渊见多识广都有些不适。
视线所顾及之处皆是金子做的,踢开地上的毛毯,脚下金砖铺就的地面被打磨得光可鉴人,倒映着十二根盘龙金柱撑起雕满缠枝牡丹的穹顶。
魏勋这是在家里建了个皇宫。
酒池是用整块汉白玉雕成,池中琥珀色的液体上漂浮着各色珍果,
魏勋就赤条条的泡在这酒池中央,像一块发胀的馒头浮在酒液里,鼾声如雷却还攥着个金杯不放,丝毫没有察觉到府中的异样。
几个胡姬手腕上还戴着镣铐,不着寸缕围在他身边,雪白的肌肤在氤氲热气中若隐若现。
“大爷,来玩吗?”一个胡姬娇嗔道。
顾承渊走上前去,蹲在池边,用铁骨扇拍了拍他的脸颊。
醉意恍惚地人,皱眉道:“顾承渊?不是死了吗?”
“你要是冤魂索命就去找我爹。”魏勋摆手道。
“带走!”
说罢,谢正霖带兵将密室围了起来。
日出东方,将魏相府朱门映得猩红刺目。
“侯爷,名录在此。”谢正霖奉上竹简,嗓音微颤。
小皇帝为了安抚顾承渊,把处置魏丁原的事情全权交给他。
顾承渊以指节轻叩案上舆图,朱砂笔锋在“魏”字上一圈,墨迹如血般晕开。
十日之间,与魏氏有姻亲故旧者,皆被顾承渊屠尽。
朝野震动,市井噤声,护城河水泛着淡淡的腥,连风里都带着铁锈之气。
“若有为魏氏求情者,一律视为同党。”他嗓音冷峻,似淬了寒冰的刃。
刑台血浸三尺,与魏相府里的人即刻问斩。
垂髫稚子攥着半块冷饼,被按上断头台时,惹得周遭的看客唏嘘几声。
监斩官偷觑顾承渊神色,却见他眸色沉沉,漠然吐出二字:“行刑。”
天牢最底层的铁门吱呀作响。
魏丁原倚着霉烂草堆,抬眼看向来人,忽而低笑:“顾承渊,你过来作甚?”
顾承渊提了壶酒,坐在魏丁原跟前。
魏丁原仰首大笑,镣铐哗啦作响,露出腕间溃烂的伤痕。“原来是来送我上路。”
“你的事自有律法判定,我只是来喝酒的。”
顾承渊全数小辈的礼节,为他倒了杯酒。
夜风穿牢而过,气窗漏下的冷月映在二人面上,竟有七分相似。
“魏勋若是有你一半,老夫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不过,纵使老夫死了,还有魏昇。”
若不是他娘教坏了魏昇,其实魏昇比魏勋更像他。
“魏昇死了。”顾承渊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魏丁原浑身的力气像是被卸下似的,猛地前倾,枯瘦五指攥紧顾承渊的衣领,道:“谁?谁杀的?”
“一群土匪假扮禁卫军,把他杀了。”
顾承渊的话浇灭魏丁原最后一丝希望。
魏昇的母亲性格坚毅,活着的时候不许与魏丁原有任何往来,名义上魏丁原与魏昇并无关系。
魏丁原手中的酒杯洒了不少出来。
顾承渊看他还痴心妄想,魏昇能够利用那群不自量力的余孽东山再起。
“哈哈哈哈!”
魏丁原眼底灼着癫狂的火光,嘶声如鸮:“顾承渊,你以为你的勇毅侯还能做多久,狡兔死,走狗烹!老夫在黄泉路上……等你!”
顾承渊也不再与他争辩,留下一句话:“京畿百里,凡魏姓者,皆杀。”
回侯府时,谢正霖已然在侧旁候着,顾承渊换了身衣裳,像是拉家常似的问道:“正霖,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回侯爷,已有六年。”
“嗯。”顾承渊应道,“本侯想让你去松坪,找一个人。”
“请侯爷吩咐。”
“此事先别告诉肖锶齐。”
只是出乎谢正霖的意料,肖锶齐和勇毅侯两个人在这件事情上意见相佐。
“这么急着出发,侯爷让你去干什么?”
肖锶齐拦住他的去路,剑锋一挑将他的包袱卸下。
“你不说我也知道。”
“让你去找人,找一个叫姜婉禾的女子。”
“不关你的事。”谢正霖收拾起地上散落的东西,道。
肖锶齐压低声音道:“侯爷向来杀伐决断,在松坪却因她屡屡优柔寡断。”
“若是侯爷肯早一点回京城,顺子也不会死了。”
“她死了,勇毅侯才肯回来。”
谢正霖不语,说到底,侯爷心悦于她,但若是因她而心慈手软,留着也是个祸害。
“此次去松坪若是姜婉禾没死,务必替侯爷斩断情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