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去了父亲,你同样也失去了母亲。
林也轻轻颤抖着,他的眼中仿佛有什么在闪动着。
“白语……”
他唤着她。
腰身被轻轻搂住,白语垂首盯着他的发顶,上面有一个小小的漩涡。
“白语……你想重启蓝海吗?”
这一疯狂的念头,自他口中说出后,白语忽然心中涌起了一股热流,一种冲动,一种想要突破所有,到达无人之境的欲望。
并肩坐在床上,天已经漆黑,屋内并没有开灯,反倒是露台上的霓虹灯光闪烁不停,偶然映照出屋内人脸上的一抹神情。
白语抽着烟,猩红的火光,不知疲倦地燃烧着,越到尽头,反而那光越亮。
她伸手捻灭了烟,又去摸烟盒。
林也握住了她的手。
“刚刚那是最后一根。”
她顿住,仿佛所有的思绪顷刻间都消散。
白语转过脸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林也,我能信你吗。”
他笑了,举着她的手,凑到唇前,像是为女王俯首一般献上忠诚又热切的一吻。
“我想要的舞台,就在你的手中。”
白语回到家中,和白清说了这件事。
白清虽然神色倦怠,但是也认认真真听她说了许久,蓝海宣告破产其实是前两年的事情,虽然两位当事人已经死亡,但是案件本身并未查清,真正定案也拖了一两年。而就是在这一两年的时间内,许多对家公司与自家艺人纷纷下场,揪着合同里的条款要求解约,一时间颓势难挽,融资也出了问题,宣告了破产。
蓝海是万应海的心血,那些股东们或多或少都与他有些交情,其中许中山便是脱离了蓝海后去的天星娱乐。
他们多年前便相识。
“小语,妈妈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重启蓝海,不是你们两个年轻人一拍脑袋就能办成的事情,这是需要通过法院进行主导,去调整债务,还需要拉新的投资人,娱乐圈水这么深,妈妈不愿意你去蹚这趟浑水。”
白语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白清叹了口气,她太熟悉自己的女儿了,既然想法冒了出来,除非有另一个念头能将其取代,要不然总会想要做些什么。
第二天早饭,白语对她说:“我想好了,我要继续学美术。”
白清正为她剥着鸡蛋,闻言不由得抬头看她。
“不过,华大我是不会退学的,还有三年,那本证我得拿到,最起码不让自己饿死。”
白清看着她,觉得她跟之前有所不同,或许人一旦有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便是身上每处血肉中都散发着一种七彩的光辉,令人心驰神往。
她给了她很大一笔钱。
“这本来也是准备给你买房子的,但是我觉得或许你有更需要它的事情。”
“照顾好自己,万事三思而后行,有问题就来找我,我所有的资源人脉,也都是你的。”
白清已经快四十了,但是仍旧穿着精致,走路带风,她拾起一根油条往白语张着的嘴里一塞,而后朝她一笑,风情万种地走了。
白语握着那张银行卡,像是在海里漂浮的人,突然抓住了一根从天而降直升机救援梯。
许晖的话在她耳边回响。
“至少,会有人为你永远兜底。”
*
“喂——”
阳光下的“大卫”模特发出抗议。
“你究竟还要画多久啊?”他语气懒懒散散,戒了烟的声音清亮通透。
白语举着笔对着纸面,却只是偶尔看他几眼。
早知道人体模特是这待遇,他就不答应了。
白语没应声,她比三年前更加成熟了,整个人气质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像是狠狠抽了自己一鞭子,然后陀螺一样地在学校、美术学院以及工作室中转个不停。
毕业论文提交完,总算可以喘一大口气。
她奔波着,为她,也为他。
这样一个小小的工作室,原先只有他们二人,现如今,小事已经完全不需要他们打理。
而他呢,写歌唱歌卖版权,半温不火,但是也基本上把白语砸在他身上的钱捞回了本。
他提议休息一段时间,趁他还没火到满大街都是粉丝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去旅行。
白语刚熬完几个通宵,论文点完提交,她几乎是往床上一躺就失去了意识。
他也不知道她究竟听见了几个字。
一觉醒来,就看白语蹲在沙发边,神思游离地看着他。
“我给你画幅画吧。”她轻声道。
林也人还懵着,就见她随手拿起了笔和纸,开始动笔。
过去了多久呢?
眼前的人专注着,却仿佛又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三年了。
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却永远是这个状态。
好像他伸手就可以抓住她,却又永远只能掬一抹虚空。
她落了笔。
林也终于转了转自己僵硬的脖子,他期待地凑上来,却发现那白纸上只画了一双手。
一双像是在弹吉他的手。
细节详尽,几乎能够以假乱真。
林也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的手。
只是,他刚刚有把他的手露出来吗?
“你这,感觉闭着眼睛就能画,哪里还需要我当模特?”
白语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我没说让你给我当模特,是你自己坐在那不动的。”
“……”
但是他依旧喜欢。
喜欢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