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奉元十八年。
天子痴迷丹药,常居四明山不出。
朝中事务暂时由太子决断,内阁大臣共同辅之。
朝臣不敢妄加议论,有关国祚的传言,却在民间越演越烈,传闻开国四大家族各有宝图传承于世,得云图者可拥有无上财富,足以颠覆朝纲。
一时间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遥远的边地辛城。
清明刚过,雨水正多。
细雨伴着悍马的铁蹄声哗哗作响,距离西平王府失火已经过去五日,北防营连夜急调入城。
主事的州官跪在王府门前请罪,一把老骨头哭爹喊娘,前前后后晕过去好几回,西平王慕行却在书房中赏雨作画,始终不曾传唤召见。
谁都知道监察府触了王爷的霉头,暗牢里丢了大活人,影卫半数出动都未找到。
辛城州府顶着压力四处抓人,严刑拷打用尽手段,没有任何有关云氏女的消息。
眼看地牢的死囚越来越多,埋尸的苦役只能多收几人。
今夜正好碰上老王当差,他是府衙里的老油条,平日里没少干些贪墨的事,前几天,牢头让他物色新人,他打算带着儿子练练胆。
老王就这么一个儿子,从小金贵得很,前阵子同村的二牛跑出去给人打死了,他这才动了心思,想让儿子来当苦役。
“爹这差事虽然苦,但也有捞不尽的油水。”
两人绑好牛车上的死囚,老王带上儿子,赶车来到乱坟岗。
远郊地处偏僻,老王的儿子第一回来,他躲在树后面疑神疑鬼,磨蹭好半天,才把带来的铁锹放到地上。
“阿爹,这里真没鬼吧。”
老王用烟郭敲向儿子脑后,轻巧地说了声:“怕什么。”
“这腌臜地方都是些犯了事的死人。”
话虽这样说,他还是在心里念了句莫怪。
老王的儿子躲在树后不敢出来,催促老王挖快点,老王正打算动土,林中传出一阵窸窣声。
父子俩望着堆叠如山的尸体,一时不敢上前。
“叮铃……叮铃……”
清脆的铃铛声不知何时出现,林中寂静霎时被打破,黑暗中怪风呜呜吹起,好似有千百只鬼魅白影蹿动。
在场的两个大活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诈……诈尸了。”老王的儿子先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倒在地,二话不说就往外跑。
原本打算拾掇金银的背篓掉在地上,弹了好几下,老王赶忙去追。
两人一前一后,溜得比兔子还快。
等到二人的身影消失,一位青衣少女从泛黄的蒿草中跳出来。
她娇态正憨,脸上还带着恶作剧后的兴奋,双髻上绑的铃铛在风中叮当作响,配合她的动作煞是好听。
雀草叉着腰,往前吐舌头:“胆子真小,这样也敢出来埋尸,辛城州府干什么吃的。”
在她身后,白衣公子笑出声,一双罥烟眉舒展开,烟眸浩渺的眸子弯起,一眼望去,出尘如仙。
慕荃从林子中踏出,粗布儒衫穿出了林间山客的雅意,可惜他身子骨不怎么好,走起路来一摇一晃,脚步虚浮。
听完小丫头数落州官的话,慕荃兀自挑开挡路的枝丫,“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去找几只尸虫来瞧。”
肉扁扁的小虫子有什么可看。
雀草自讨没趣,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做,忙从怀中掏出本牛皮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