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当日历提醒陈开心生日已到时,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饭都懒得做,周日直接带着那四人去了海底捞。
他想用外界的沸腾淹没内心绝望的死水,哪怕这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假象。
海底捞人声鼎沸,服务员热情洋溢地将他们引至一个卡座,当得知有人过生日时,他们脸上立刻堆满了训练有素的灿烂笑容:“几位贵宾稍等,马上为您安排生日惊喜!”
陈开心麻木地点头。
汉堡、可乐、雪碧、包子四人戴着那深棕色的项圈,穿着陈开心新买的衣服,安静地依次坐下。
他们的坐姿端正,淡定地环视着周围喧闹的环境,没有初次来这里的好奇和兴奋,唯有一种置身事外的疏离感,与周遭格格不入。
邻座投来探究又惊艳的目光,窃窃私语。
“这桌人都好帅啊。”
“怎么脖子上都戴了一模一样的choker,是最近流行的单品吗?”
“那个人眼睛是绿的诶?颜色真自然,好想问他要美瞳链接。”
……
锅底翻滚,菜品逐一上齐。
陈开心一言不发,拿起啤酒瓶,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仰头灌下。冰凉的液体滑入喉咙,短暂麻痹了他失落的心情。
他正需要这个。
“主人,饮酒过量有害健康。”包子淡淡开口。
陈开心没理他,又给自己倒一杯,苦涩的泡沫在舌尖炸开,他继续灌了一杯又一杯酒。
当熟悉的生日歌旋律响起,几个举着闪亮灯牌的服务员来到他们桌前,气氛达到了生日的高潮。
“和所有的烦恼说拜拜!和所有的快乐说嗨嗨!”服务员们扯着嗓子,夸张地扭动着身体,灯牌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巨大的“生日快乐”灯牌快要怼到陈开心脸上。
按照流程,陈开心应该配合着笑,他的朋友们应该鼓掌欢呼。
那四人在歌声响起的下一秒,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抬起了手。
他们拍手的动作整齐划一,脸上努力想挤出一点人类过生日时快乐的表情,却僵硬得如同劣质的提线木偶。
邻座有人偷偷举起了手机。
陈开心看着眼前这一幕,觉得自己像个被架在火上烤的小丑,而他的四个“朋友”实际不理解这些行为代表什么,只是在附和表演着人类虚假的快乐。
项圈在炫目的灯光下反射着柔和的光泽,酒精混合着连日来的压抑,委屈和此刻的讽刺,彻底冲垮了陈开心摇摇欲坠的理智。
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涌上他的喉咙,他脸色煞白,下意识捂住嘴巴,身体站立不稳地晃了一下。
“呕……”他发出一声干呕,像是酒喝到位了,再也喝不下一滴。
“我想……想吐……”陈开心跌跌撞撞地从人群中挤出来,径直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跑去。
“先生!”服务员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下意识想追上去询问。
“开心!”包子反应最快,立刻起身跟了上去。雪碧也慌慌张张地站起来。
汉堡和可乐对视一眼,顺从地起身离席,留下满桌基本没动过的菜品和一地狼藉的尴尬。
生日歌的余音还在尴尬地回荡,服务员们举着灯牌,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洗手间里,陈开心趴在洗手台上,对着水池干呕,眼泪和冷汗混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他打开水龙头,用冷水狠狠泼着脸,看着镜子里的男人,双眼赤红,狼狈不堪。
包子沉默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没有靠近,静静地看着他颤抖的背影。
汉堡、可乐和雪碧也陆续跟了过来,站在洗手间门口。
四人像一排沉默的卫兵,引来其他客人好奇的侧目。
“回家……”陈开心低下头,水珠顺着下巴滴落,他闭着眼,看上去似乎很难受,“带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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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夜风一吹,酒劲彻底上头。
出了公交站,陈开心脚步踉跄,被包子半搀半架着往家的方向走去。雪碧紧张地跟在另一边,可乐和汉堡安静地走在后面。
路过小区旁的小公园,路灯昏暗,树影婆娑。
陈开心突然停下脚步,一挥手臂甩开包子搀扶他的手,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可乐脖子上的项圈。
“假的……都是假的……”他含糊不清地嘟囔着,猝不及防地扑向可乐。
“主人?”可乐被他吓了一跳,本能地想躲,但项圈的约束让他身体动弹不得。
陈开心像疯了一样,双手抓住可乐脖子上的项圈,用尽全身力气撕扯,手指抠进皮革的缝隙里,试图把它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