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昭宁许久没有听到回应,便疑惑地抬起头,不料撞到他温柔注视的目光里。
她慌乱地收回目光低下头。
他说:“不用了,你下去休息吧。”
语气里透着一股笑意。
金昭宁不理解,他生病了为何还这么开心。
金昭宁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侧过身,对着谢清毓的房间的方向。
“你说,你在笑什么?”她疑惑地低声问道。
……
当然没有听到回答。
她无奈地笑笑,自嘲道:“我这是疯了么?”
另一边,谢清毓躺在床上,他无力地想着今日的一切,就像是一场梦。
好像他一直以来以为的自己得到皇帝的重用了,根本就只是他的痴心妄想。
皇帝看起来这段时日对他很是重视,他也很小心谨慎,生怕出一点差错,惹得皇帝失望。
可是他今日是何意?
为何要在他的面前剥夺谢清风的性命!
皇帝还是皇后在提醒他什么吗?
提醒他只是一个傀儡吗?
他越想越觉得心悸。
怎么会这样呢?他突然觉得一切事情都被自己搞砸了。
……
一夜无眠。
谢清毓起得很早,却没想到,有人比他起得更早。
刚一开门,他就看到了站在门外,眉眼弯弯的金昭宁。
金昭宁站在他面前,对他说道:“早啊,殿下。”
外面的雪也快化了,金昭宁站在门外,谢清毓忽然觉得,她比皑皑白雪看起来还要纯粹几分。
他不自在地别开脸,僵硬地出声问道:“你起这么早做什么?”
金昭宁知道谢清毓是一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她虽然不知道昨日在牢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谢清风对他很重要,若是换作她自己,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她也会难过得睡不着的。
所以她很早就起来了,像个小偷似的鬼鬼祟祟地等在谢清毓的房间门口,可是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里面的人出来,她索性就坐在门外的石阶上等着他。
在她忍不住垂下头要打瞌睡时,终于听到里面传来了声响。
她赶忙拍拍自己脸站起来,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谢清毓不知道的是,他之所以觉得金昭宁看起来比雪还要干净,是因为她在外面冻得不行,白皙的面颊像是打了腮红,鼻头和脸颊冻得通红。
“睡不着,出来吹吹风。”金昭宁用拙劣的借口说道。
其实这么久了,金昭宁也习惯了谎话张口就来,因为她发现,这些拙劣的借口谢清毓就算是知道,也不会拆穿她。
金昭宁见谢清毓如往常一样没有说话,便反问道:“殿下,您呢?为何这么早就起来了?”
“孤也出来吹吹风。”谢清毓面不改色地对他她说道。
金昭宁起初听起来觉得没什么问题就点点头说道:“嗯。”
反应过来后,她不确定地狐疑地看着他:“嗯?”
二人谁也没有揭穿对方这荒谬的借口。
大冬天的早上出来吹风,任谁听了都觉得奇怪。
……
两人就这么在院子里走着,金昭宁冻得甚至想要原地生个炭火烤烤。
金昭宁在陷入自己烤火的神游想象中的时候,谢清毓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今朝先生,你觉得,人有来世吗?”
金昭宁听完,脚步一顿。
谢清毓察觉到她的停留,也跟着她停在了原地。
“您觉得呢?”金昭宁环抱着自己,无所谓地笑了笑,继续往前走着,边走边问谢清毓。
谢清毓也继续往前,他的声音不急不缓,却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他说:“是我在问你。”
金昭宁干笑两声,认命般回答道:“小的觉得,自然是没有的。”
“为何?”谢清毓疑惑追问道。
金昭宁叹了口气,用难得正经的语气说道:“人哪,受了一辈子苦也就够了,若有来生,来来回回地受苦,那可真是太惨了。”
“若是能见到牵挂的人,和做完没有完成的事情呢。”谢清毓突然定住脚步,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金昭宁听完这句话也停下了脚步。
他仿佛很期待她的回答。
二人沉默良久,四目相对,这一瞬间安静地只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
许久,她缓缓开口说道:“那若是这样,有来生的话,定然是极幸运的。”
一阵风吹过,金昭宁冷得哈了哈气,随后打岔地说道:“殿下,咱们去吃早膳吧,小的有点儿饿了。”
谢清毓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她,眼底的情绪她无法明白。
他就那么看着她,像是在看她,却又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她知道他在看谁,可她现在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她是谁呢?
连她自己也快要记不清了。
谢清毓也没有再深问,只是说了一声:“好。”
二人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了在路上遇到了温世誉,两人之间这份诡异的沉默才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