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也有些好奇吧,为什么明明上海发展的要比襄阳好,而我却转来了这里上学。”
傅容寂点了点头,又听任青痕继续说起,“我在上海公司总部,看到了些不好的东西。冲击挺大的。”
想到这里,任青痕心中泛起一阵恶心,他忍了忍,继续道,“有个女孩儿被一个和我同期的练习生侵犯了。我蠢的要死去阻止他,结果他那儿人多,我不仅人没救到,自己还被关在铁皮柜里打了一顿。”任青痕自嘲地笑了笑,“英雄变狗熊。”
“什……什么?!”
听到这种事情看来给傅容寂的冲击也不小。
“可,出了这种事,你们公司不管吗?那你们怎么不报警?”傅容寂显然被他的概括震惊到了,他有些不可思议,瞳孔都缩小了点。
“唉……”任青痕苦笑着叹了口气,“那练习生是我们公司老板的儿子,这事儿自然被压下来了。”
“其实我只是想不通,也不甘心。凭什么,在资本面前我就得低头……凭什么,那个女孩儿没有毫无反抗的能力……”
“那天后我去问她才得知,要是她去举报那个练习生,那她妹妹的医药费,就没人能帮她付得了了。”任青痕的眼里开始涌出忍到了极点的泪水。
“你知道吗傅容寂。后来她被折磨到去跳了河也没选择报警。”一滴滴眼泪从任青痕的脸颊划过,它们晶莹剔透。它们中,藏着任青痕无所个黑夜中许许多多的情绪。
“所以,她为什么没选择报警?”傅容寂看着眼前哭得小鹿一样的任青痕,语气中,也染上了气愤低落的情绪。
“她不想让别人知道她被□□过的事。”任青痕颤抖着深吸了口气,然后重重地呼出。
“她在跳河前,给我留了封信。”
“信里说,她其实知道妹妹已经病危,没有多少时日了。她无法接受将来妹妹走后,她要忍受的日子。所以选择了跳河。”
“她不想报警,一是没有勇气,二是接受不了自己的清白公之于众。在信里,她说很那天她很感谢我,起码我出现在那里的时候,选择了去救她。”任青痕手里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但她也说,求我别去报警。虽然只是一个练习生,但她还是不想让自己仅有的那些粉丝知道……”
“她是一个不干净的女孩儿。”任青痕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都在颤抖。
“你知道吗,她还说,其实她同意星探的邀请来当练习生,其实是因为曾经看了一场我的演出。”
“她一直都在……拿我当她的榜样。”
“……”傅容寂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一联想到任青痕曾经经历过的那些画面,他的心也开始犹如被尖刀刺过一般,疼痛无比。
任青吸了吸鼻涕,含着泪水,继续道,“在她死的那一刻,我都还不知道。原来,她也算是我的粉丝……原来,每次偷偷来看我练习的身影里有她的一份。我的第一张专辑只卖出去了两百份,其中,就是一张是她当时攒了不知多久的钱买的……”
“原来当年在live house,我在唱自己作的第一首歌的时候,她就在台下给我鼓掌。”
边说着,任青痕的情绪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激动,他的身体也开始跟着颤抖,像是突然陷入了一个错误程序,他猛地蹲了下来,抱着头自言自语。
“为什么会这样?我弱小到连一个以为我榜样的粉丝都救不了……”任青痕的泪腺如失控了一般,他开始不停地痛哭。
傅容寂吓了一跳,连忙跟着蹲下叫他的名字,“任青痕!”
“你怎么了?”
眼前人正将头埋在自己的臂弯中。
“这些已经过去了你现在在我身边,我们不在上海。”
任青痕被这句话点醒了些,颤抖的身体恢复了着幅度。
“别想那些了,那都过去了的事情。我们往前看,会好的。”
见任青痕平静了下来,他轻轻朝任青痕那里靠近了些,慢慢将他揽进怀里,轻抚他的背。
怀里人就像是只受了伤的小青鸟,隔着衣服,傅容寂在胸口出感受到了他的轻颤和呼吸。
“能回应我说的话了吗?”傅容寂轻声讯问他。
任青痕在他怀里点了点头。随后,他愣了几秒,又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赶紧支起那还没恢复的身体,从傅容寂怀里起来。
“对不起学委!”任青痕话都说不清了,赶紧用手抹了把眼泪,支支吾吾半天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你还好吗?”傅容寂还有些担心,也起身,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才稍微放了下心。
“嗯……嗯,我……那个……对不起啊傅容寂,我只要一想到原来的事,就很容易陷进去了。”任青痕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脸花的猫一样。
看来是好些了……
傅容寂松了口气,从大衣口袋掏了包卫生纸递给他,“擦擦眼泪吧。”
任青痕接过道了声谢谢,刚抽出一张纸巾,头顶上被傅容寂轻轻摸了摸。
怪不好意思的……
任青痕一想到刚刚在学委面前的失控,现在脚趾都要抠出三室一厅了。
“还记不记得下午看的那本书?”傅容寂帮他转移了个话题。
“《古希腊民主政治》?”任青痕眨了一下哭肿了的眼睛,难受极了。
“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希波战争过后,伯利克里改革的那部分。”
“在伯利克里改革后,雅典的民主制达到了顶峰。”
“希波战争的归宿,是伯利克里改革过后的罗马法。”
“青痕,我相信有一天,你会也会同伯利克里领导希腊改革这样,领导你自己的革命走向最终胜利。”
任青痕有些愣神,傅容寂这是……在鼓励他?
“明天回学校,中午再给我弹弹《革命练习曲》听?”傅容寂笑起来很柔和,任青痕想了想,觉得就像是此时,三月在晚风吹拂下的湖水。
“好!”他用肿红的眼,努力地给傅容寂挤出来一幅丑丑的笑脸。
傅容寂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便是……笑话他哭起来真难看的事情了。
公交车的到站播报传来,任青痕睁开了眼,活动活动了颈脖后下了车。
走在回家的路上,他脑海里又浮现起了傅容寂在西门桥路灯下,温柔的侧脸。还有他那块腰间洁白的荼靡雕花玉佩。
任青痕突然就很想改一改《take you away from home》的词了。
思索一番后,他进门便直奔家里的录音室,录下了,那在他突然间最想写下的歌词。
/大雨还在落下/
/我清空了对你的牵挂/
/决定整装待发今夜就启程去往你家/
/沿途还开着荼花/
/我将最美的一支折下/
/带上它或许你会为我开门吧/
/你曾说你要把每一朵荼靡都雕琢成画/
随后,他在录音室的随笔本上,写下了另一句,在心里埋葬着的话:
希波战争结束后,我找到了我的伯利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