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不仅是何抱势和姜长鹰了,从王爷到使节,从官员到禁军,从随从到叛军,个个倒吸凉气,瞠目结舌。
“他,他怎么敢?”江出忍不住喊道。
却看始作俑者,沈溟翩然落地,一派巧捷万端。
黄碚眼疾手快,没让乾泽帝在地上多滚几圈,拔剑隔断绳索,将人搀扶了起来,江出也凑过来,两人还没恭恭敬敬的递上关怀,乾泽帝起身顺手拔了江出的剑,一个健步,冲上祭台。
何抱势讶异的回头。“乾泽帝”抬手,摘去狐裘兜帽,露出劲装。
“你,倪昌?”何抱势一眼认出来。
“何抱势,束手就擒吧。”倪昌道。
众人都很惊讶,原来从一开始,何抱势就抓错了人。而这场看似何抱势出其不意的侵袭,是否是一出引蛇出洞,瓮中捉鳖的计谋?众人猜测着。沈溟默默抽出一枚竹筒,拔了木塞,对着天空放了一朵橙色的烟花。
“现在就放烟花庆祝,是不是有点早了?”尽管被逼得没有退路,何抱势依然逞强道。
沈溟轻笑了一声,看向祭台后方。众人跟随沈溟的视线,看到了五城兵马属司副都督顾羌行带着敬天司的人正立在缓缓走来,走至近处,顾羌行立在一边,从敬天司队列中,乾泽帝仪态万方的走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何抱势忽然狂笑起来,“上当了,上当了……”他口中念念不停,一直胡乱的重复着。
就在众人觉得何抱势是不是神志受挫的时候,忽然,何抱势腾空而起,竟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暗箭,用鹰弩射向了乾泽帝。箭至眉心,乾泽帝泰然自若,未挪动半寸。说时迟,那时快,顾羌行闪身挡在乾泽帝前,挥剑当啷一声,暗箭就被挡落到了一边。
失手了,何抱势转身朝祭台外冲去,姜长鹰和倪昌齐齐上阵,截住何抱势去路。
嗖,嗖。何抱势暗箭再出,倪昌一个后空翻,那箭射向了囚车内的纳兰通,可怜他身处囚笼,避无可避,当场没了气息。何抱势并不在意,趁倪昌避险的间隙,乘胜朝倪昌刺去,倪昌脚下无路,翻身下了祭台。何抱势拼尽了全力,刹不住身形,眼见就要撞上姜长鹰献礼用的大木箱,他紧急收了剑,为破了自己前进势头,一掌劈向木箱,木箱四分五裂,一尊硕大的冰刻画呈献出来。
众人先是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住,紧接着看见巨大的冰刻画,纷纷惊呆。
少顷才有人道:“这是,冰刻画?”
在场的人私语纷纷,惊叹的惊叹,议论的议论,唯有乔广陵仔细看着那映着点点荧光的冰画,觉得越看越熟悉。
姜长鹰和倪昌这边却无心冰雕的事,仍在奋力抓捕何抱势。不想何抱势穷途末路异常狡诈,借着方才的力道,转向往官员堆里扎,还是文臣聚集的那一堆。文臣们纷纷抱头乱窜,何抱势踩着他们的头或肩,往外突围,姜长鹰、倪昌分作两路,试图包抄,何抱势逼得没法,恶向胆边生,一个跟斗翻到乔广陵身边,从后扼住了乔广陵的手,剑抵着乔广陵的脖子。
姜长鹰和倪昌二人生生止住了脚步,不敢再动。
“倪昌,这可是太师,乔家和倪家也是世交,你敢动手试试?”威胁完倪昌,何抱势转头嘲讽姜长鹰,“不过姜指挥史倒是不一定,乔广陵死,你八成要偷着乐吧,要知道你被贬江南近十载,乔太师当居首功啊。哈哈哈,今日好机会,就看你敢不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握住了。”
“哈哈哈。”乔广陵轻笑起来,何抱势吓得一愣。
“何抱势,你我从未有交集,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我乔某的事,知道的比我自己还要详细啊?蔚王谋求大业,怎么尽在这些无用之处下功夫?”
何抱势对朝局了解并不分明,他心有忌惮,不敢多说。眼见他心虚,乔广陵接着道:“何将军,你被人利用,实在可惜,蔚王只是一颗棋子,你心里清楚得很,但是你这个聪明人怎敢与自己一无所知的人谋事,简直愚蠢啊。我要是你,我现在就把这个幕后之人的底细和盘算当成交易,别的不敢保证,起码凭借这个,你还能活着走出皇林猎场。”
何抱势有瞬间的动摇,乔广陵能感觉到。但是他立即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愤然道:“乔太师,你是聪明人,不过我觉得现在拿你做交易才是最合算的,你看看,眼前这两位不管是想让你死还是不想让你死的,都不敢轻举妄动,我觉得这就好得很。”
“何抱势,穷途末路,何必再做无意义的挣扎”姜长鹰道。
“成败未明,怎么叫做没意义?”何抱势眼中泛着狠辣,倪昌和姜长鹰二人对视一眼,忽然听人喊道:“叛军增援了!”
众人纷纷看向祭场后方与皇林交接处,火光冲天,倪奂、丁越等人都投身杀敌,交缠许久,眼见快要击退后来入侵的叛军,恰恰这时候,又一波叛军从猎场外奔袭而来。
“我何抱势有多少兵马,你们没算过么?哈哈哈哈。”
八千。顾羌行、沈溟、倪奂等人去庆东围剿蔚王余党的时候,何抱势率精兵八千离开了庆东,而直到此刻何抱势才亮出手中所有筹码。
“何抱势,你对自己永远留有后手这件事感到高兴吧。”乔广陵开口问道。
何抱势收起笑,“你什么意思?”
“八千人马真的多吗?大概是在庆东那种深山促狭之地待久了,对皇城的实力一无所知。这倒也不怪你,毕竟你觉得自己出其不意,攻打的又是皇林猎场,冬遇起兵谋反,就跟逐一山之王那么简单。可是你错就错在,明明筹码如此有限,还分散行事。简直可笑至极。”
何抱势听完,只觉得他虚张声势,“乔太师,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何你当初在暮北战场能教暮北军信服了,真是一位好军师啊。”
场面焦灼,而在这种局面下,姜长鹰的心默默阵痛了几下,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