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国双目露欣慰,赞许了句:“兰儿真是懂事。”
凌长思也附和:“是,六妹的性子向来是极好的。”
凌兰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心里却在讥笑凌棠。管家大权在自己亲娘手里,好东西什么时候轮得着四姐先挑。莫说四姐现在失忆全然没了从前的脾性,便是之前她时不时就要闹到爹爹跟前也找不到她们一点把柄。
以前如此,如今更是如此,她只需轻飘飘的一句话,便能让爹爹和大哥觉得,从来都是她这个家中最小的女儿在让着姐姐。
这边凌兰前前后后算计了个明白,那边毫无宅斗经验的翡微眨巴眨巴眼。
一时所有人都看向她,翡微也没推拒,大大方方走过去打眼一看,不免有些失望。
果然都是些女儿家的饰品。
她为难地一一看过这些华贵又设计繁复的项链、掩鬓、顶簪等。玛瑙琥珀润凝玉,珠光泽明缀金丝,无一不彰显其精巧和靡丽。但偏偏就是这彰显富贵繁荣的珠串环坠最是她不喜。
太碍事了……叮叮当当全是零碎……这要是带一个练剑,打的全是自己。
翡微几乎未多作停留,随手指了指其中设计最简单的一对耳坠:“我选这个吧。”
凌长思一愣,“只要这个?”
翡微嗯了声,拿了耳坠道过谢便回了座。凌长思诧异地盯着她毫无留恋的背影,从前他带礼物回来,她能想着给五妹留下一件都算贴心,这次居然只拿了对耳坠就心满意足了?
凌长思愣神片刻,这才想起应该提醒她多挑几件。只是话还未出口,她人已经重新入座坐好。
凌长思猜不准她的心思,只得转头看凌国双。凌国双早已习惯如今“文静懂事超然绝俗视俗物为粪土”的四女儿,于是一脸稀松平常。再看其他人,更是丝毫不惊奇她的举动。
凌长思暗暗心惊,想不到两年多未见的四妹,再见时变化竟然这般大。
不同于翡微,凌兰可是喜欢珠宝首饰得紧。
往近了说,可以作为妆点门面的好东西;往远了说,可以作为未来的嫁妆。反正都有好用处,自然是多多益善。
尤其年后还有不少活动,踏春赏花、赋诗会、女儿节等等。四姐姐失忆以后不喜社交,她却是从不缺席,寒凝玉如此难得,若能得上头面一套,正好可以让她一展风姿。
凌兰虽知道四姐姐失忆以后性情改变许多,但怎么也没想到她竟仅挑了一对耳坠!这让她这个在后面挑的人可如何是好!
若是挑的比四姐姐多,岂不显得她肤浅重利?若是挑的少了……也没法挑的更少了,总不可能一件不挑!
她还在犹豫,那边凌长思唤道:“六妹也来挑吧。”
凌兰扯了个勉强的笑,起身时不禁怨怼地瞄了眼翡微,最终也只挑了个项链便恋恋不舍地回了位置。
如此结果倒让凌长思颇为尴尬,他原想着阿棠素来喜爱这些东西,生怕她全要了去让五妹落个空,这才特意命人多打了好几样。谁知一人就挑了一件,眼看箱子里还剩下许多首饰不知该怎么处理。
知子莫若父,凌国双看出凌长思的为难,哈哈一笑,半打趣半暗示:“剩下的正好留给我未来儿媳妇。”
凌长思闻言却不接话,沉默片刻才苦笑道:“我常年驻守边疆,边疆条件艰苦不比兴阳,还是莫要耽误了姑娘家。”
凌国双一听急了,“胡闹!你是我凌家长子,哪儿有不娶妻的道理!”
魏春华也帮腔:“是啊长思,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寻常人家在你这个年纪早已生子。难不成你还要等着那谢家姑娘不成?!我可是听闻最近皇后娘娘屡召谢家姑娘入宫陪伴,保不齐是打算让她嫁入天家。要我说,你还是趁早忘了谢家姑娘,兴阳那么多贵女,你回来的这些日子多出去走动走动,总能遇上个称心如意的。”
她一番絮叨本是好意,但话音刚落屋子里的人都沉了脸色。
方才还算热络的气氛转瞬变为压抑的低沉。魏春华见气氛不对,懊恼自己一时嘴快,忙道:“瞧我这嘴,大过年的提什么扫兴话。”说着对凌兰使眼色,暗示她起个话头把这茬遮过去。
凌兰却微微蹙起细眉露出哀愁的神情,叹了口气,“大哥与谢姑娘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若不是四姐姐一时糊涂也不至于……”话说到一半,她仿佛意识到自己提了不该提的,神情慌张的住了口。
大家只道她是借景生情,也不好苛责什么,更何况,若论对错,本来从头到尾就都是凌棠一人的错。
凌长思抿唇不语,神色倒还算平静。反而是凌国双忍不住长吁短叹,说不出的郁闷和惋惜。
倒是凌宇乔颇见喜色,打着哈哈:“哎哟!姻缘姻缘,讲究的就是一个缘字。没了上个缘,不是还有下个缘嘛!”
凌长思没接话,只目光淡淡扫他一眼,相比之下凌国双脸上的嫌弃之色就要明显得多。
魏春华和凌兰同时气不打一处来的白他一眼,身为亲骨血焉能不知他心里头打着什么主意,他是黄鼠狼想吃天鹅蛋——自个想得挺美!也不想想谢二姑娘什么出身!前朝太傅的嫡孙女,礼部尚书唯一的女儿!轮得到谁也轮不到他这么个不学无术的东西!
凌兰气恼的原因还要多一个。她故意提起大哥的婚事当初是因四姐姐才没了下文,本意是想挑拨一下大哥和四姐之间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