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到了傅荣的怀抱里,他的怀抱还有几分温度,身上冷的厉害。
几乎想要追逐那一点温暖,只是固守着最后一点理智,始终提醒着不能逾越那条界线,因为那人是傅荣啊。
那般倨傲,高高在上,是她不能亵渎的所在。
衣袖间熏香的气息,和他冷冽的性子不同,好似春日温雅的梅花、杏花、梨花。
他怎么会喜欢这种熏香,想过松针、檀香,从前和他相处的时候,虽然距离相隔甚远,他总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颐指气使,只消一个眼神,便可以让她觉察到己身的卑贱。
傅荣就是这样一个无趣之人,有关于傅荣的一切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只是穷途末路也无法去探究了。
傅荣的声音渐渐变得歇斯底里,萦萦絮絮,在耳边响个不停,商瑾清觉得越来越累,几乎没有力气。
傅荣歇斯底里的喊道:“你可知道这些年我心里的煎熬?也是时候让你尝尝那种滋味了。”
傅荣也想知道,他想求的,究竟是什么,可是他不愿意深入去想,是怎样一个结果,那念头陡一冒出来之后,便被他生生斩断。
瑾清何曾有心,待傅琮也许有几分真心,可待他却何曾有半点?
景国这场历时数月的政变终于尘埃落定下来,世子之位归属于公子荣,公子琮被幽禁。
公子琮喜声色,是何其高贵清雅的一个人,政争失败之后,遭到了幽禁,被囚禁在栾衡,已经不复当日出入煊赫模样,满身污秽不堪一击。
商瑾清也沦落为阶下囚,这一切都昭示着她败于师兄傅荣之手。
斗了这么多年她也早已经厌倦,随着她的逝去,一切都将化为一抔黄土,不复存在,人死灯灭,她和傅荣之间的恩怨再理不清楚。
脑海中满是方才触目所见的夕阳,当年血染帝京的场景并不曾得见,也许就和今日这夕阳一般彤红,只是遗憾于君王威势之下,不能使得当年真相大白于世。
其实商瑾清多想恭贺傅荣,最终取得了世子之位。
对于真正的她来说,何尝不希望傅荣成为世子力挽狂澜,革除积弊。
这一身恭贺停留在唇齿之间,发不得出来,慢慢消逝于周身。
躯体渐渐在傅荣的怀中变得冰冷,他的声音也模糊渐渐不可闻得。
弥留之际所深深感觉到的是,她和傅荣之间的恩怨当真深重。
之后傅荣也许会把她挫骨扬灰了去吧。
傅荣向来以稳重面目示于人前,从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人,也不知是厌恶到了怎样的程度才会如此疯魔。
傅荣的声音尤在耳畔,商瑾清觉得她好像陷入了一场迷离的梦境。
无法确切的知道身处于何地,只是如同一片云雾般漂浮在半空中。
直到耳畔依稀响起了《庄周梦蝶》的琴声,商瑾清的意识恢复了一些,从无法规束的云雾状态汇集在一起,形成实体。
她的脚下是冰凉黑暗的积水,而她的脸是那般苍白而没有血色。
似乎是傅琮在独自奏乐,是他的乐声不错。
这乐声十分哀戚,像是有无尽的哀怨汇集于其间,傅琮的琴音向来轻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重了。
开始担忧傅琮的处境,不知道傅琮现在还好吗,身边可有人陪伴呢。
他应该已经得知她的死讯了吧,是否会悼念于她。
以傅琮平日待她的宽厚,商瑾清觉得傅琮应该是会的。
不知是否会达到哀戚的程度。
若还能为她流几滴眼泪,对他们这些的情谊来说,也就足够了。
“傅琮的身体一直都不好,当初在馆阁之中初见他时,便是一副尚在病中,半明半寐的样子。”
这是阳间还是阴间,喝下傅荣的酒,死在了他的怀里,现下怎么只身一人在此地,傅荣去哪里了。
一连串的疑问生发出来,现在应该要找到合适的宿体才对。
已经不是在和傅荣争执的那座监牢之内了,四下里哪里有傅琮的影子。
傅琮乐声好像与她不在一个世界,这乐声好像在冥冥之中指引着她,前往尘世之所在。
觉得心里安定不少,商瑾清朝着前方光亮的地方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