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梓恍然,火光映照,夜间确实不宜入室。
她因等人未熄烛火,却未料因此让她所等之人迟迟不能现身。
先前一番心绪起伏在平静之后意外得到了安抚。
没办法,毕竟是自己办了蠢事。
看了眼被放在桌上的信封,谢梓没有着急打开,一刻钟的时间,足够她先确认一件事。
“昨日若无张衣阳,你当时便会现身?”
“他会出现。”
与谢梓所料一般,既如此,她继续道,“玉锦也是父亲安排的?”
偶遇的那般巧,偏偏在自己需要的关节又都能出上力。且自入望月折桂,无论是相请自己,还是结交张衣阳,玉锦都未曾遮掩所求,如此名目,当有依仗。
虽然这个人是皇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谢梓还是想确认之后再行排除。
“不是。”
事已至此,皇帝没有隐瞒她的必要,玉锦背后应该另有其人。除非他在开阳目的单纯,事了即会抽身离去,这才无所顾忌。
“若无昨日,你何时露面?”
“未经死地不可现。”
“放肆!”
“主子吩咐的原话。”
当真是一场考验,纵然谢梓不明白如此行为有何意义,与春闱又有何相干,可又能如何,她言归正传,“东西呢?”
边问边拿起桌上的信封打开。
来人并未开口,亦未被追问,因为谢梓已经看到了答案。
信封里只一张纸,其上所书更是简单,仅十六字。
【欲破生局先入死局】
【己血两滴相融即可】
原来所谓的“见青”是她的血。
原来,她便是药引。
看着捏在手里轻飘飘的一张纸,谢梓心中情绪莫名,难以言状。
世人皆言,承泽公主乃帝王掌中宝,无有不予,无上恩宠。
谢梓亦如此认为,即便自母后崩逝,父女之间再无如寻常人家般的相处;纵使母后临终所言,告诫她万不可恃宠而骄,在皇帝面前失了分寸。
可这些年,除却相处寥寥,一应赏赐殊荣只增不减,是以谢梓虽规言束行,心底对皇帝的信任亲近却未变分毫。
如今却只觉冷意阵阵。
以身入局,呵...以身入局的赌注从来都是性命,皇帝如此教她,就一点不担心终有一天她落得局破身陨的结局?
但面对来人,任何对皇帝的情绪都是不合时宜的。
况且一刻钟所余无己,她尚有事未明,“此后如何找你。”
“属下差事已了”
第一个人给她送包袱,此人给她送信,如此推断,皇帝安排在她周围的人应当只针对某种特定的情形出现,且每人只领一个差事。
“你的差事既了,是否此后不会再有性命之忧。”
“属下不知。”
“如何联络其他人?”
“属下不知。”
谢梓觉得也许是她乐观了,试探道,“可还有其他人?”
“属下不知。”
纵然清楚对方只是领差办事,计较不上,但句句不得解一不由得有些恼。
却不想下一刻,来人又从身上掏出一封信,“主子有言,若您言及此处,交此信予您。”
许是经历了前面一问三不知的缘故,看着眼前这封突然被掏出的信,谢梓心里对此行为没了任何吐槽的欲望,只余“幸好”二字。
此信内容稍长,但谢梓逐字细读,也不过几息之间。
【辰泽此人,来历具祥,孤父独子,北定成长至开阳城外,皆有迹可考,不必束手,万事由心随性,思虑清楚,祸福皆在己身,盼殿前莫负。】
信的内容算是给谢梓吃了一颗定心丸。
先前勤政殿皇帝言及辰泽身份信息据实可查,谢梓只当卷宗详尽。
可纸上所造,纵使再谨慎周全,终究少了活人的痕迹。
她自觉身份有假,唯恐旁人瞧出端倪,暴露身份误了科考,恨不得处处隐身行事,平白矮人三分。
如今看来,醴泉东殿既能再出现一个承泽,北定城里为何不能确有辰泽其人。
只是此信亦断了她之后找皇帝兜底的可能。
谢梓不信皇帝如此周折安排她出宫会不派人盯着。但信里的意思很明确,祸福在己,自此而后,皇帝不会再出手。
这次来人未给谢梓问话的机会,还不等她从信中抬头,房内便只余一人。
不过她亦无甚要问。
行至此处,谢梓依旧看不透皇帝意欲为何,但无论是何谋划,她应试春闱科考一事必然是其中一环。
或许不是她,而是“辰泽”。
想到此处,谢梓突然忆起路引上的关印。如今,大幕已启,棋局已开,皇帝既要她由心随性,她也该早做打算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