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及只来得及以突生恶疾,免惊扰太后圣体为由,派人在宫中周转,将她带至掖宫。
但到达掖宫不久,她还是熬不住去了,去之前,也并未留下只言片语。因着事情还存疑,青及令人做出她还活着的假象,并未向上报暴毙,尸身自然也不能被埋宫人斜,寻了一偏僻之所埋了。
若青及所言非虚,颜绮玉是凭着医术成了掌药,应当是有些真本事,怎么会在中毒前期毫无反应,后期也没有说任何弥留之言。
事后,青及调查死因,也并未发现颜绮玉有暴露之嫌。
真是奇怪至极,这其中定有关窍是他们不知晓的,而这份不知晓,极有可能带来致命的打击。
玄云素来审慎,但距离入宫已经没有时间,只能入宫后见招拆招。
是夜,一辆马车停在太尉府的后门。
青及递给玄云一个包袱,叹了口气,“只希望日后你莫要用到这些东西。”
玄云接过包袱,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在青及的手中。
“这是?”
“这里面,有你想要的答案。”
青及目光微微凝滞,似是想到什么,问道:“你这是何意?”
“这些年 ,若没有去凡道姑,我早已死在益州。可是哥哥,我也不想你难做。太尉对我有戒心,无可厚非。师傅她年纪大了,禁不起折腾,我的侍女奚芷同我情同姐妹,若是.....”
“好了。”青及阻止玄云继续说下去,一双眼深深地看着她,“我明白了。”
玄云不敢直视他的双眼,低下头。
“哥哥会不会觉得我心机深沉?”
“并未。我能再做一次你的依靠,是我的荣幸,你来找我,我很高兴。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以你的处境,也是身不由己。你越是这般有手段,我反而放心了。”
青及宽慰地笑了笑,他捏了捏那荷包,似是劝告又似是警告道:“但只有一点,不能伤到太尉。”
“玄云明白。”卫玄云唇角弯了弯,“毕竟我还欠着他一条命呢。”
青及又叹息了一声,“若没有出变故,你与太尉应该早已成婚了。”
玄云并未回应,未几,对青及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青及点点头,“一切小心。”
车夫挥舞马鞭,喝了两声,马车缓缓启动,青及不由往前走了几步,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车影消失在蓝黑的夜色中。
直到彻底见不到影子,青及才往回走,他现在并不准备将荷包打开,替太尉办事,总还是拿出些阵仗来,过些日子再去请那位奚芷姑娘前来也不迟。
有了青及给的令牌,遇上宵禁的金吾卫也很是顺利的通过了。
待到了通明门前,因着通明门接着掖宫,守护的卫士较其他城门少上许多。
现下黑夜中,只能瞧见一个火把燃烧着。
那举着火把的卫士见人来了,立即熄了火把,忙领着玄云往宫中走去。
行了数十步,那通明门才有数十个火把举起。
“姑娘,沿着掖湖再往前走,就到了掖宫。”
待行到看不见火把的位置,黑夜中,传来卫士的话语。
“多谢。”
玄云已将宫中布局记熟,待眼睛适应黑夜,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看着掖湖里荡着的溶溶月光,玄云恍惚了一下。
连夜的兼程,数日的谋划,多少个日夜,多少哀怨痛苦,十年的蛰伏与忍耐,仿佛都像做梦一般,现在梦终于醒了。
她从没有一刻这么清楚地认识到,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只有前进,或者是死亡。
玄云的到来,就像一粒砂石入了波澜的海中,了无生息,不动声色。
玄云躺在散发霉味的床榻上,但她闭上眼,却久久未能入睡。不是因为入宫的兴奋,也不是因为这床上曾躺着死去的颜绮玉,她的脑中琢磨着几日后的百花宴。
这是楚太后专门为那些高门贵女举办的宴会,其间皇帝也会参加。
但不是所有的贵女都有机会来参与这个宴会,只有那些被太后送了百花帖的贵女才能参加,而这些贵女往往来自风头正盛的世家。
而这些人不出意外,日后便都是皇帝的妃嫔,只有上下品阶之分。
玄云细数着那些可能被邀请的世家,想着日后的谋划,越发精神,这般睁着眼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