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皇帝在主位落座,乐师列于一侧,丝竹齐鸣,管弦和奏。
除了上菜侍人的宫人和内侍,闲杂人等自是要退下,尚食的宫人们功成身退,退到后厨去。
罗音本为司药,伺候楚太后的事本轮不到她头上,但她在楚太后面前又甚是得眼,于是也协助尚食操持整场宴会。
这边,楚家大小姐楚澜君讲了几个笑话,逗得太后连连发笑,其余贵女见状,自是附和逗趣,宴会上的氛围一时热火朝天。
楚后笑完,伸指点了点楚澜君,“你个小泼皮。尽打趣我。不是说编了一首曲子吗?还不与大家看看。”
楚澜君抱着楚太后的手臂好一阵撒娇,这才站起,走到早准备的台子上,让内侍将古琴搬了上来。
楚澜君虽娇纵跋扈了点,但也不是不学无术,她的一手古筝是楚相亲手所教,弹得极好。
趁着楚澜君弹曲的空挡,楚太后指了指楚婉柔面前的金盏,站在楚太后身后的罗音会意,将酒壶递到了楚婉柔的面前。
“去,给陛下倒一杯酒。”
楚婉柔一愣,看了楚太后一眼,没想到楚太后居然愿意给自己这个机会。
她低下头,红着脸起身拿起那酒壶,往萧景棋那走去。
萧景棋笑而不语,见楚婉柔来了,抬起酒杯,酒杯中渐渐注满澄澈的酒液。
楚婉柔似是有些紧张与羞涩,倒酒的手并不稳,时不时地贴着萧景棋的手,楚婉柔只觉一股热意从那手腕处传来,脸上更加红了。
萧景棋面上的笑更加深了,待楚婉柔倒完,温和道:“多谢表妹。”
楚太后见二人氛围暧昧,满意地点了点头。
此时,罗音窥见一青衣女官在角落里朝她看着,便找人接了自己的位置,往那青衣女官的方向走去。
青衣女官在罗音耳旁快且轻地交代完。
“你确定姜烟左手被包扎了。”
青衣女官点头。
“她们二人有没有注意到那些花蕊?”
青衣女官回道:“白掌药在宴会开始之前,说是花不新鲜了,采了新的海棠将原先的将那些海棠换了”
罗音目光变得幽深,片刻,给了青衣女官一张预备好的纸条,对青衣女官交代道:“你将这纸条给姜掌药,莫要叫人看见。”
青衣女官领命退下。
玄云与白彤池趁着人来人往,无人注意,往长乐宫一处无人游廊走去。
“真被你猜中了,在宴会开始之前,罗音身边的那两个小跟班在我们二人采摘的花上做了手脚,将那些虫卵放在花蕊中央,应是往里加了可促使虫卵迅猛生长之物,今早我去看已经有些蜕出了翅膀。方才我亲眼看着她将一盆海棠摆在太后身边。太后常年礼佛,好容易办了一场宫宴,要是因为那些个飞虫被搅毁了,我们二人真是要小命不保了,真是心思歹毒!幸好我二人早就有所防范。”
白彤池见玄云未言语,便问她:“我们为何不直接向太后禀报此事?就算她不会失了司药之位,但太后定不会如往常那般重用她。”
“我们没有证据,禀报的风险太大。不过她胆子倒是挺大。”玄云沉吟片刻,意味深长道:“她现在还不能死,后面另有他用。况且一击不中,只能打草惊蛇罢了。”
白彤池点点头,“你的左手给她身边的跟屁虫看到没?”
白彤池口中的跟屁虫是一位叫郁紫竹的女官,常年跟在罗音身边,传言不少方子都是郁紫竹写给罗音的。
玄云晃了晃包扎好的手左手,回道:“当然。她今日见到事情不成,应当会主动寻我,今晚你不必等我入睡。”
白彤池哼了一声,“你没回来,我怎么睡得着。”
玄云轻轻拍了拍白彤池的手臂,“今晚她不会对我如何,只是今天以后怕是要被刁难几番了。”
白彤池欲要开口,却见一个青衣女官向这里走来,她对着玄云道:“说来就来,瞧着她应该要等不及了。那我先走一步。”
玄云嗯了一声,便向青衣宫女的方向找去。
白彤池不禁感慨,没想到平日里最是老实本分的姜烟,使起手段、玩弄人心起来,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看来,三人中最蠢笨心软的反而是自己。她居然还在姜烟面前大小声,真是不知死活了,还得感激她的容忍之恩。
郁紫竹并不多看玄云,只快速递给玄云一张纸条,便离开。
只见那纸条上写着——今夜子时,掖湖湖畔见。
这与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只是今晚怕是不知何时能够回房歇息了。
子时,月明星稀,黑云半遮,玄云到时,罗音已提灯在那处等候。
她披着一件单薄的黑色斗篷,静静地注视着玄云。
“司药久等了。”玄云客气道。
“此时只有我们二人,你不必如此。”
“那你约我至此,到底是想如何?”听她这般说,玄云也就直接询问,但问的太过直接,似乎还带了一些不耐之意。
“我只是想......看看你。”罗音的眼中突然掉出泪来,“当日见你重病,我以为你已无救,只能放弃。后来你去了掖宫,再未听闻你的消息,我以为......我以为你......”
她哽咽一声,“你一直都知道我得向上爬,我的继父是个赌酒都沾的,我娘被他打死了,要是我不多拿些钱回去,怕是我的亲妹子就要被他卖到青楼了。我一直以为你能理解我的,所以......所以我才会拿了你的冷凝香丸的方子献给太后。”
她握住玄云的右手放在她的胸口,“我的心里是有你的,我是真心爱你的。”
玄云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苦衷。”
听闻玄云的这句话,罗音面上露出小女儿的神态来,上前一步紧紧拥住玄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