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罗音却并未叫她起身,郁紫竹也不敢忤逆她。
玄云这才从药柜后似是无意走出,看着郁紫竹,惊讶道:“这是怎么了?”
罗音淡淡道:“犯了些小错罚了她一下。起来吧。”
郁紫竹看罗音脸色,急忙将自己的手臂掩住,起身低头。
罗音对玄云露出一个笑,“我今日写了一个方子,你也来看看。”
她人已往房中走去。
玄云脚步顿了下,往郁紫竹的方向走去,将随身携带的药包给了她,“这是治伤的药,日后,你莫要再犯错,现在只是司药罚你,日后若是在太后面前犯了错,那就不是罚你了。”
也不等郁紫竹回话,她便向房中走去。
玄云那番话并无什么意有所指,只不过郁紫竹心里有鬼,竟是打了一个哆嗦,玄云给的药包都掉落在地。
见玄云要回头,她连忙捡了药包离去。
三日后,楚家的大女君楚澜君与楚家的二女君楚婉柔终于不必夜间去佛堂抄送佛经。
一大早,二人一齐到长乐宫给太后请安。
二人齐齐跪倒在大红团花织金绒毯上。
“可知错了?”一道慵懒又威严的声音传来。
楚澜君最先开口,挺直了腰身,“太后娘娘,臣女知错了。”
“错在何处?”
“错在因为自己私心作祟,致使姐妹情谊受损,错在太过冲动,骄傲自得。”
里头那人似叹般舒了口气,“不错。那你呢?”
楚婉柔知晓是在问自己了。
此时什么花言巧语都不必说,太后想听的就是她的真心话。
她伏拜,“臣女错在心难静定,不满足己之所有,垂涎非分之物。”
半晌,里头那人轻笑一声,“你倒是实诚。”
“都起来吧。”
二女应诺。
若是往日,楚澜君早就进去抱着太后的手臂撒娇了,可今日不同,她在宫中犯了错,还未见太后明确的表示,她不敢妄动。
只听里头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像是有人从榻上起来了。
楚婉柔微微抬眼,只见那重重鲛纱和珠帘后,嵌玉金兽三足熏炉徐徐地向外吐出袅袅的香烟。
早年间,太后在掖宫受了寒,最是怕冷,现下即使是到了春日,殿内也燃着少量的炭火,一切似在云雾之中,衬着那堂皇的装饰,仿若仙境。
脚步声渐近,一位保养甚好,看不出什么年纪的美妇人走出。只那眉目之间威仪自生,叫人不敢直视。
“这宫中,最忌讳的便是同室操戈,自乱阵脚,这无异于自取灭亡,入了宫就要以大局为重,以家族为重。”
听闻太后的教导,二人应是。
太后挥挥手,正要二人退下,却听外边内侍唱喏,道“陛下至”。
宫闱内外皆悉,陛下纯孝之名,每于退朝之后,便赴长乐之宫,与太后共进朝馔。
二女站在一侧,楚婉柔低头瞧着地上的毯子。
一道明黄的颜色从眼前快速划过。
“儿臣来给母后请安了。”
皇帝的声音温润悦耳,还带着些少年的清越。
楚婉柔都能想起他那张如冠玉的脸庞,剑眉星目,挺鼻薄唇,看着她的目光......是那么温柔而灼热。
他说他喜欢她作的诗,他与她在月下共奏一首乐曲。
可与陛下在一起的机会微乎其微。
楚澜君是嫡长女,若真要一人当皇后,祖父与父亲定会定下她。
而楚氏不可能将两个女儿都送入宫中。
她的母亲虽然为妾,却并不是平民女子,她亦是世家之女。她与楚澜君学的、吃的、住的都是一样,她并未觉得自己与她差在何处,甚至她比楚澜君能做的更好。
楚澜君不喜欢陛下,看不上陛下,为何不能将陛下让给自己呢。
她想到那日楚澜君对她所说的话,“我不要的东西,没有说给你,你也不准抢。”
因为她是庶女就该遭到这样的羞辱,她从未与楚澜君争过什么,次次让与她。
是不是,做了皇后,做了家族可以依靠的人,母亲就能在主母面前挺直腰杆,她也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楚澜君这次打了她一巴掌,也让她看到了太后的态度。
比她想象中的更加轻飘飘,都是楚氏的人,无论她怎么做,都不会沦落到死的地步。
何不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