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失败了。
“是我一个人的主意,她们是授我的意,你觉得不满,尽管对我来啊,欺负两个宫女算什么本事!”
薛柔自私且护短,自己不吃亏,自己的婢女也不能吃亏,哪怕今朝失势,亦不会坐视不管。
“当然。”与喑哑的回应同时落下的,是脸颊优柔的抚摸,每拂过一点,身上的鸡皮疙瘩便多冒一茬,“朕不昏聩,略施惩戒罢了,闹不出人命来。”
略施惩戒——把三喜四庆拖去了浣衣局做苦力,既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又拆掉了薛柔的臂膀,叫她彻底死心,安安分分待在乾清宫赎罪。
薛柔恍而升腾起一种不详的预感,灰黑的瞳仁暗藏戒备:“什么叫略施惩戒,你给我说清楚了。”
指腹一路摩挲,擦过鬓发,直抵耳垂。
薛柔猛地僵住,因为自己的耳垂被人捏住了,还在孜孜不倦地揉捻。
真是……卑劣至极。
“她们两个不老实,始终靠不住,不如换两个乖巧的来伺候你。”
耳垂脱离魔掌,紧接着响起两下拍手声,然后是如猫一般轻盈的走路声。
“奴婢青萍。”
“奴婢霁蓝。”
“参见公主。”
正前面,平添两道柔和轻细的声线。
静默半晌,薛柔了悟现状,不觉咬紧牙关:“你把她们两个弄哪去了,你最好给我全须全尾地送回来,否则我不会饶了你的!”
青萍霁蓝受过严酷的训练,明白该听的听,不该听的则装傻的真理,适时默契垂眼,与空气合为一体。
薛怀义站直,俯瞰着床上那眼神漫无目的,尽显迷茫无助的人,尽情嘲笑:“你连最起码的视物且做不到,拿什么筹码来给朕好看?”
那对为崔介哭瞎的眼循声望过来,当中淬有人间百味,复杂万千,薛怀义摸不透。
他痛恨自己摸不透,尤恨看久了,自己会情不自禁地沉溺其中。
“看好公主,若出了岔子,唯你们是问。”
必须抽身了。
于是乎,薛怀义迈开腿,大步流星去了。
青萍霁蓝双双抬头。
霁蓝接管四庆的营生,外出预备薛柔沐浴的热水,青萍则近薛柔身,温声说:“公主,天黑了,该用药了。”
薛柔就此失明,薛怀义绝不能容忍,来之前传召过吴院判,重新配了药方,外敷的内服的,先用一个疗程看效果。
薛柔窝着悲愤之气,盲指着门口,冷脸说:“给我滚。”
薛怀义安插进来的眼线,不配得到她的好脸色。
霁蓝身兼料理好薛柔日常起居的使命,不可顺应着撤走,便不退反进,操着如死水般平和的嗓音说:“奴婢来就是服侍公主的,奴婢不能走。请公主上药。”
漫漫怒火悉数倾注于丢下地的枕头上,薛柔冷硬复述:“我叫你滚。”
霁蓝镇静自若,拾起枕头,放回原处,稳稳道:“请公主多考虑考虑自己的健康,不要任性了。”
“你是什么玩意,也敢支使我?”薛柔气极反笑,“不滚是吧?好啊。你既成了我的奴才,那便要有奴才的自觉。”
霁蓝平静聆听。
“跪下,掌嘴二十。”
霁蓝诡异地顺从,当即跪倒,挥手自己掌嘴,响亮,清脆,豪不糊弄。
够二十以后,霁蓝悉心说:“只要公主不拿自己的身子赌气,奴婢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犹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这些天默默泪流成河,薛柔确实累了,疲于和霁蓝耗下去,随便揭揭嘴皮子:“把药端来,你们麻溜滚。”
霁蓝说:“怕是不成,另有敷眼的,您自个弄不了。”
薛柔沉默以对。
霁蓝脑子灵光,知道她这属于默许了,托着衣摆起身取药过来,稳当着动作服侍。
“三喜四庆,现在何处?”
心力交瘁之际,薛柔依然关心她们俩的情况。
三喜四庆去浣衣局,不是秘密,没必要隐瞒,霁蓝如实告知。
薛柔手指成拳,沉沉打在被褥上,惊起一声闷响。
他薛怀义真够小人的!浣衣局那是犯了大错的宫人呆的地儿,全年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罪,简直是无边苦海。三喜四庆跟着她没挨过打骂,连句重话也不曾有,如何撑得下去!
不行,必得想法子将她们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