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到异端牌的人要接受教徒的审判。学者从审问牌中抽一张,自由者从惩罚牌中抽一张,圣教徒总共可以抽两张。
不过不用担心,审问牌和惩罚牌里都是些小问题和小惩罚,你看,这张写的是‘请说出你做过的最后悔的一件事’,这一张是‘请折一只小鸟’,如果没能回答或做到一项就记一分,分数是全体制的,刚好到顶分12分的人算出局,带走自己上一回合那张身份牌,如果上一回合也是异端牌就继续向前推,直到推到第一回合就从教徒牌中任意弃一张,游戏继续;下一场的顶分为11分,以此类推,最后留下来的一位是胜利者。”
“怎么样?还算有趣吧。”
i算是认可地点点头,第一轮游戏就开始了。由于人数过少,奈林娅简化了游戏,将人物牌保留为四张学者和一张异端,顶分为5分,把审问牌和惩罚牌混在了一起。
阿尔纳作为1号,顺时针下来依次是玛伦、奈林娅、i、伊尔弗里。这个游戏不算无聊,也不需要多大智商,i逐渐放松起来,她按顺序摸了一张身份牌,与此同时,在看到身份牌的时候她微微庆幸,开始轻微抖腿。
“哎呀,第一回合‘异端’是我呢。”右手边的奈林娅苦恼地抱怨,“你们快抽牌吧。”
阿尔纳摸了第一张牌:画一朵向日葵。奈林娅利索地用黄色和绿色的彩笔画了一朵向日葵。玛伦接着是:说出最敬爱的人。“这个呀——”奈林娅拉长语气,“当然是我们的布莱辛女神大人了。”
i在四人的注视下没按顺序从牌的中间抽了一张,她翻开:说出你做过最愧疚的事。奈林娅低着头仿佛在认真回忆,所有人都耐心地等着,这是件急不得的事。良久,她平静地开口:“我很喜欢小鸟,喜欢漂亮的小鸟,有一天,我和我的朋友们一起去定制小裙子,在回来的路上,巷子里传来了断续的清脆的鸟鸣,我们顺着声音找去,发现了一只腹部受伤的小雀,它长得很丑,杂乱的羽毛,暗沉的毛色,它就躺在柴堆里,可怜地向我们求助,朋友们都劝我天色不早了,快回去吧,我犹豫了很久,直到大家都不耐烦了,我才放弃救它,和朋友们一起离开了。”
讲到这里,奈林娅开始哽咽,“在那之后的每个夜晚,我都夜不能寐,它可怜的小叫声仿佛就在我的枕头边,我愧疚极了,每次想起它就觉得亏欠。”眼眶最终没能留下她的泪水,奈林娅安静地落下眼泪,玛伦给她递了一张纸。
“谢,谢谢玛伦,”她说,“其实第二天我就回到巷子去找它了,但它早已不知所踪,我的罪孽无法消除。”
伊尔弗里也抽了几张纸递给她,安慰说:“别难过,它的伤不是你造成的,但你不一定错失挽救一个生命的机会,它那么虚弱能飞到哪里呢,被某个热心的居民拯救了也说不定,我们理解你的愧疚,女神会赦免你的过错。小娅,不必困于过去。”阿尔纳安抚地拍拍她的肩,i帮伊尔弗里把纸传到奈林娅面前,她想了半天也憋不出有效的安慰,只能跟着轻拍奈林娅的后背,并自责自己不照前面二人的手法抽了张这么催泪的牌。
过了一会儿,奈林娅才止住泪水,草草唱了一首歌完成伊尔弗里的卡牌任务。
第二回合,i抽中了异端牌,这次i提议四人先把牌摸完再开始。
阿尔纳翻过牌:请跳一支舞。i的过去空空如也,她从来没有学过舞蹈,于是她放弃了这张牌。
玛伦把牌举到胸口,正面朝i:说出你最喜欢做的事。“我想,我最喜欢的事应该算是‘看’吧,我喜欢看着一些故事发生,像一棵小草发芽,一盏蜡烛燃尽,这很有趣。”
“如果一只羊要吃掉你观察的小草,你会帮帮它吗?”玛伦追问。
“不会干预吧,”i也有些不确定,“可能会另找一棵小草。”
奈林娅从上一回合的悲伤中抽离,笑着调侃:“哈哈,那你可真无情啊。”i无奈地摊摊手,解释:“这种事情,我也没办法。”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社员们的哪个笑点,他们异口同声地笑了起来,两位日常冷漠的人也露出笑容。虽然不理解,但i在看到大家放松了表情后,也跟着放松起来。
笑声持续了一会儿,奈林娅擦拭了眼角的泪花,先自己查看正面,若有所思地翻给大家看:说出你眼中的纳杰日达。奈林娅右手撑着脑袋侧身慵懒地看着她。
“请让我想一下。”i拿起一支笔在空白的本子上简单地画起了纳杰日达。阿尔纳似乎对玛伦看的书很有兴趣,玛伦把书摆在中间和他一起看;奈林娅和伊尔弗里看着她作画,还帮她拿来更多颜色的笔。在十三下翻书声后,i完成了这副粗略的纳杰日达平面图。
“这正是我最想告诉这里的人的事——我对纳杰日达的看法。”i快速清清嗓子,不急不慢地向属于这里的四位学者讲述,“我第一次看到它时,雪地波光粼粼般,纳杰日达伫立在白色之中。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它是个奇迹,雪地里的唯一生命,它温暖,柔软,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避风港。”
伊尔弗里突然插嘴:“其实纳杰日达还有一个致命弱点。”
“什么?”
“如果外层那些毫无美感的建筑群能稍微修葺一下就更好了。”伊尔弗里的语气古怪。
“它们的确跟主城部分色调不同,说实话,我第一眼看到的纳杰日达是暖色的,然后再是棕黑色的木屋门。”i接着伊尔弗里话继续讲,“但是背面的教区色调也跟政区这边不同,沉默又肃静,或许教区也需要一些改变。”
“说跑题了,我继续讲。我不知不觉走到跟前,从一位木屋主人开始接触纳杰日达,接着一位店铺主人,然后是教会的主教莫妮卡,之后是莱茵提克老师,最后是你们,当然,这其中也不乏一些热情的有着几面之缘的人们。纳杰日达是座热情的城市。”
i按着路线指给四人看,每个区域都有几个简笔小人:阿莱西亚,多琳拉,艾吉斯,莫妮卡,斯特拉,莱茵提克,奈林娅,阿尔纳,伊尔弗里,玛伦。奈林娅夸道:“真可爱的小人,这个金色头发的女孩是谁呀?”
“她吗?一位热心带路的市民。”i顾忌那本三无故事书的真假性,决定还是能省则省。
伊尔弗里指着那几个红发小人问:“他们特地画出来是因为成为了朋友吗?”
“虽然但是,画出来不一定是很熟的,我跟莫妮卡和莱茵提克老师就不怎么认识,不过红发小人们的确都是我的朋友。”i把红发小人们圈起来,还有诗社四人的小人,“你们也是我的朋友。”
“我当然知道你和莫妮卡不……”
“可以停了,不要再打扰小i了。”伊尔弗里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奈林娅开口迅速阻止他,让i继续讲下去。
“那我接着说,我很奇怪纳杰日达的墓地为什么要定在东边的迎风处,还与城市有着一山之隔?太阳最先照耀的也是它们;还有远古的女神信仰,从来没有人亲眼见过传说里女神留下的那本书吗?”i问众人。
奈林娅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在教区还没建立之前,那片避风区就是墓地。在女神信仰传播的时期正是纳杰日达与克兰蒂尔以北地区战争冲突的时候,一些被就地掩埋,一些被运回纳杰日达的墓地,当时政区为了安抚和超度战场上血腥的灵魂就出了个主意,把战士的墓留下,碑跟着普通人的墓与碑一同迁到东边空地与和缓的山坡上,把教区建在过去的墓地上,住在上方的从教人员每日早晚都要为死去的战士进行祷告。”
“传言中女神的那本箴言书除了世代主教还真没人亲眼见识过,就连政区的老家伙也没能从莫妮卡那里捞到一点消息。”想到莫妮卡对此永远转移话题的样子,伊尔弗里无意识皱眉,“不过本质上女神神话只是一个政府与教会的合作,那本书是否存在并不重要,甚至女神的真假也没有定论,只有脑袋空空的蠢货才会视神如命。
我记得莱茵提克是无神论者吧,玛伦?”
玛伦抬眼,不轻不重地认同。她身边的阿尔纳对这个话题很有兴趣,他说:
“在过去克兰蒂尔也参与了战争,林中布莱辛的故事对西克兰蒂尔产生过一定影响,但那里的人不把她称为神,布莱辛被当作一位传播希望的学者,战争结束后他们还在中心广场为她建了座学者模样的无脸雕像。”
一堆新知识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进入i的脑子,但是大脑未反应,等消化完前面的内容她加快自己的发言:“对我来说,初见纳杰日达它是无比温馨的,除去你们解答的部分,我也还能说的就是歧视与来自我心底的不安。像伊尔弗里说的那样,外区跟其它两区比起来十分简陋,明明是一座城市确产生这样的分化;后面一个可以忽略不计,不安发自我的心底,我对此毫无证据。”
i陷入一种自我辩驳的烦恼,她想不通歧视,更想不明白纳杰日达给她的怪异感来自何处,从前是墓地,但如今又说不准了。眼前被推来一行字:请作一首诗。
伊尔弗里敲了三下桌面使i回过神来,她盯着牌面看了许久,最终写下:
《番茄》
我正在观察一个西红柿
鲜红的色泽与饱满的弧度
引诱旁人瓜食
我正在靠近一个西红柿
酸甜的香气
咔嚓咔嚓,似发酵的蜂蜜
我们在时间缝隙里对峙
它说我不懂瓜果的秘辛
沉默是一种催化剂
最后,爆炸了
随着放笔声响起,四个诗社成员围过来。他们沉默不语看完后又散开,除了玛伦其余三人都低头想着什么。玛伦毫不掩饰地看着i的脸,i忐忑起来,坚决不与她撞上视线。“主题有点意思,其余中规中矩。”她留下这句话后看她的书去了。奈林娅及时接话:“毕竟我们是历史院的,作诗还是差点火候啦。”伊尔弗里也附和着。
这一回合在奈林娅和伊尔弗里的你一言我一语中结束了。在第三回合里,玛伦抽到异端。
第一张牌:说出你一生中最伤心的事。“我姨妈的去世。”第二张牌:说出你最喜欢的环境。“安静。”第三张牌:一分钟内找游戏以外的人签个名。“直接计分。”第四张牌:请折一只蝴蝶。“计分。”
总计分来到了3分,第四回合伊尔弗里抽到异端,总分加到4;第五回合i又抽到异端,被淘汰出局……不断计分玛伦出局,几轮后阿尔纳出局,最后奈林娅和伊尔弗里在伊尔弗里计一分后连斗了六回合才结束,伊尔弗里赢了。
“你可真恐怖啊,”奈林娅不甘心地瞪了洋洋得意胜利者一眼,撇撇嘴把牌全推给伊尔弗里,“赢的人收拾。”
说完这个她靠向i问她是否玩的开心,i让她放心,并用一个礼貌的微笑表示很高兴。“这我就放心了,你看看还想玩些什么。”奈林娅指着桌上的其他东西。
i奔向这次来的目的:“墙上的娃娃好可爱,上次忘了问,你们退出玩偶诗社后要怎么处置它们?”她指着展板上的玩偶问。
伊尔弗里边把整理好的牌用一根红绳绑好,边抢着回答:“有特殊的规则处理它们,前辈们的玩偶在另一个房间里,要去看看吗?”i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