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冰脊背发凉,怒目而视:“一月之前发生之事为何现在才说。”
小天不自觉往后退几步,战战兢兢道:“我也是醒来才知道,那时大人病情正危急,自然不能告知。”
三人回来时,冷冰在胸口和胳膊中了剑,病况最为危机,他与秦越可以下地时冷冰还昏迷,病情如此凶险哪里顾得上告知这些事情。
今日见冷冰恢复还不错,才全部告知。
冷冰身体晃了一下,连忙扶住一旁的矮柜,不忍和懊悔在眸光中一闪而过,声音低沉吩咐道:“将此案的案卷调回来,查找夏柳莺的踪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小天低声回应:“已下调令,案卷不日就会到京城,但是夏柳莺似乎一下子消失,衙门甚至下了海捕文书抓她,一时半会儿查不到线索。”刚刚听到时,小天吓了一跳,久久反应不过来。他不想相信,那样聪慧女子消失于灰烬。尽管小天深知,这种案子若非证据确凿,死者身份不会轻易认定。
“既然已有海捕文书,那就等她出现吧,那个女人可过不了隐姓埋名的苦日子。”
冷冰闭上双眼,南茄的音容相貌不断回闪。枉顾自诩善筹谋,周全无遗,算计人心更是手到擒来,多少次力挽狂澜,踏着挡路之人尸骨一步步走上高位,唯独这次失了算,甚至都无弥补机会。
他将她拉入局,却终究没救下。冷冰双手握紧,爆出青筋,这件事没完。
冷冰歇下时天已蒙蒙亮,小天念着一会儿差人请张太医再过来瞧瞧,大人好像又发热了。早知道就晚些说这件事,没想到大人反应这样大。大人平日遇上天大之事也不露惊色,胸有成竹安排所有,极少见他这样。
上次窥见还是李公子之事。远途归来,好友下狱,那是自小的玩伴,惹怒圣下,一朝被弃,饶他左右斡旋,也只是让死刑改为流放。
马道街上的商家已经忙乎起来,三更睡五更就要起,有些店家甚至开一整日,京城之人只要在马街上总不会闲下来,吃喝玩乐总能找到归处,只是辛苦这些小店的伙计,日夜颠倒干活儿,有时头晕脑胀才睡下听到打更声又迷迷糊糊起来。
“芳子,不是才交班,怎么又起来了,快回去睡吧。”三姐在后院清洗碗筷,转头之际看到应该休息的芳子,这丫头肯定又迷糊了。
“哦,好像又记差了,三姐你真好。”芳子咧着嘴笑地傻兮兮走过来。
芳子又傻又高,三姐站着也只到她肩膀,气出得一点都不偷工减料,总是抢着干,也总是被安排子时以后得班。三姐满眼心疼,亲拍她的胳膊:“你啊,若日后还这么糊涂,遇上一个精明算计的店家真要被压榨干净。”
“那我就一直跟着三姐,三姐去哪我去哪,有三姐罩着,谁也不敢欺负。”芳子声音清脆,又带着些胆怯,眼神清澈见底,透着肉眼可见的真诚。
三姐揉揉发酸的眼眶:“好啊,有三姐干的,定然不能让你喝稀的。”
三姐家中排行老三,生得俏丽,让不少人惦记,但自小泼辣精明,在她爹要卖女换钱时偷偷跑走来到京城,四处干活勉强养活自己。本可靠着美色做点儿轻松活计,但她偏偏不愿,找了个后厨杂活差事,每日泡水,手都硬了。芳子是她收的徒弟,一个快要饿死在店门口的姑娘。
店家本想待她醒了就让其离开,可姑娘可怜求口饭,见店家因其瘦弱不情愿,便自证力道搬起一大框碗走了十几步,就算是个大小伙子也就勉强做到,三姐见此便想到她曾经也是这般可怜,便添油加醋一番说道,店家便稀里糊涂答应下。
几日相处,三姐同这个小丫头关系越来越亲近,平日也就多帮衬些。
三姐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纸包递给芳子:“既然醒了,吃点儿东西再睡吧,你最爱的桂花糕,还热乎。”
芳子喜滋滋地接过来,福德楼的招牌就是桂花糕,她自小吃到大,只是未曾吃过刚刚出锅的:“三姐真好。”
“你啊,小馋猫。”三姐宠溺笑笑,转而想起一件事:“芳子,发现没,咱们酒楼附近多了有好多鸽子。”
芳子低头小口吃着糕点:“是吗,没注意。”
三姐猜测:“肯定是哪家府中公子喜上了玩鸽子。我得提醒大马,别兴头上来将那鸽子打来炖汤。”
“马哥还会打鸽子。”芳子目光直楞问道。
“他念叨过,说是鸽子肉大补。”
芳子眸中担忧转瞬而逝:“那还真得提醒他,别招惹了麻烦。”得亏马哥听三姐的,要不然她的信鸽可惨了。
“哎,就是。”三姐叹气,大马踏实又有厨艺,就是过于莽撞,她得时时操心。
“三姐,过几日是不是有位贵人定了马哥去作席。”
“对,崔大帅的女婿,也是户部侍郎,给了店家不少银子,想让大马作几个特色菜,我也跟着帮忙。”
芳子轻声道:“就你们二人去,能忙地过来吗?”
“哎,店家这边也有营生要做,抽不出那么多人啊。”
芳子一脸真诚道:“我调调班,同你们一起吧,要不然真忙不完。”
三姐热泪盈眶一把抱住芳子:“真好。”
芳子笑意渐渐收起,知府都不远千里赶来凑这个热闹,她哪能不替她爹去打个招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