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露重,土窑前的石坡上燃着火堆,阿泗一直等在此,见人总算回来,忙上前回禀:
“主子,村里那些病重的孩子怕是熬不过今夜了。”
起初发病的那几个确实病了好几天,田兴旺听到声音也从棚子里出来,面色担忧,“不知你们是否…”
在见到竹篓露在外的药草后,大为吃惊,“还真有这样的药草!”
谢梧:“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村里病情紧迫,兴旺叔带着这些先回救人。”
却见田兴旺有些为难,“这草药看着与寻常不同,不知怎么使用?”
提及这茬儿,谢梧也是愣了愣,他望向公孙冽。
“不用煎,只需将花瓣和根须捣出药汁,混着白开水服下就好。”
公孙冽随口道来,若是之前,田兴旺或许还会心存疑虑,就像起初见到谢梧画的药草,他当时可是狠狠担心了一下,毕竟生活在石牛村几十年,这药他真的没见过。
但现在是半点怀疑也没有了。
阿泗带着人赶回村里去,公孙冽却没打算离开。
谢梧瞅了他一眼,“山头简陋,实在没有可以休息的地方,不如公孙公子就回自己营帐?”
在公孙冽带了人接手了石牛村后,他手下的侍卫们在山脚下搭起了数顶营帐,从此处望去,大大小小的错列排开,灯火辉煌。
想来十分舒适,与这里有着天壤之别。
公孙冽笑着打趣,“哥哥这是用完人就丢?”
谢梧:“……”
他其实是心怀感激的,只是有些话他不知怎么开口,最后道:“要不我许你一个心愿吧?”
话音甫落,独属少年的冷冽气息突然环绕,公孙冽凑到他身边,用彼此才能听到的声音喃喃道:“那我可得好好想想,哥哥可不能食言。”
谢梧耳边痒痒的,有种被猎人盯上的感觉,而他似乎成了他的猎物。
“现在可以能离开了?”
公孙冽:“不忙。”
他指了指棚子里躺在木板上的林风,“确定不需要我留下?”
谢梧想了想,田大夫不在,草药的用量上也得斟酌,最终点头默认让人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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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坡上一阵风带起燃起的火堆,火苗时而往上窜一下,时而矮下身左右摇晃几下。
火光映出棚子里几人忙碌的身影。
阿云略有担心总时不时朝外头望去,林雀挨在一起,“有小五哥哥在,二哥不会有事的。”
小丫头的安慰并未起到作用,阿云愁云更甚,嘀咕几句,“小五哥更令人担心…”
林雀可能没听清,疑惑转过脸,“阿嫂在说什么?”
阿云整个心思都在不远的棚子里,摇了摇头,“你先去睡吧,我看着。”
林雀托着小脑袋,“不行,我要等二哥醒了,人没事。”
阿云便也不劝了,谢梧不让她俩出土窑,两人只能靠在一起就这么守着。
一直等到天边佛晓,棚子里才传来白起略带兴奋的声音,“他、他身上的青色斑点淡了许多!”
谢梧倚在四角桌打盹儿的功夫,两小丫头已经扑棱跑了过来,生怕谢梧责骂,阿云解释道:“风儿的病症已经被压住,我们不会感染的。”
谢梧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他环视一周,却见公孙冽不知去向。
阿云看出他在找人,“那位公子好像一早就离开了。”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可是瞧着谢梧对少年的离开并未有什么特别的情绪,阿云又将嘴边的话咽下,去照顾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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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石牛村迎来了生机,死寂一般的村子在阴霾了数日后终于再次听到了欢声笑语。
田兴旺一宿未睡,根据病症的轻重缓急挨个儿给患病的孩子服了药,晨曦破晓后艳阳高照,是个难得的好天。
不断有村民开怀的声音响起,“好了!我家宝哥儿睁眼了!”
“我家草儿喊肚子饿!”
……
里正家石嫂子守在孩子病榻前,一边抹眼泪,一边高兴地重复着田兴旺的话,“人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