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此举确实只为试探,并非真要将那对玉镯送出去。讷讷张了张口,带了东西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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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内室里,女子唱着古老的童谣,柔婉的嗓音似蜜糖般,甜入人心。
婉转的歌声来回浅唱,催得人昏昏欲睡。洗得白白净净的小童窝在娘亲怀里,终于阖上双目,沉沉睡去。
“她果真没收?!”
女子将怀中睡得跟团泥巴似的小人儿交给奶娘,转头瞧一眼锦盒内纹丝未动的玉镯,凝眉。
张嬷嬷交握着双手侍立在一旁,低声回道:“那姑娘远瞧着着实有些眼熟……”
沈芙亦跟着皱眉,“你也觉着眼熟?”
张嬷嬷点一点头,接着又道:“但身边服侍的人却也说不清到底什么身份,只听说是定远侯亲自派人送来的,其余的,再不清楚了。”
闻言,沈芙不由深吸一口气,“罢了。”
“既是定远侯身边的人,往后见了,让他们记得规矩些罢。”
“是。”
屋门“吱呀”一声,一抹颀长的身影掀帘进来,虽刻意放轻了脚步,仍惊动了内室几人。
沈芙抬眸望去,见原本面容白净的俊俏书生竟变得形容憔悴,胡子拉碴的,险些没认出来。
怔怔起身,鼻尖一酸,晶莹的泪珠蓄满眼眶。
“媳妇儿,想我了?!”
魏骁率先踏步过来,张开双臂,将面前香软的人儿揽至身前,俯身便亲一口。
张嬷嬷见怪不怪,低垂着眼眸默默告退。
沈芙尴尬起身,方才的心酸难过转瞬消失。一把推开那张硬凑过来的脸,嫌弃,
“脏死了。”
说着,扭头朝帘外吩咐,“打水进来。”
魏骁不依,“我才在院里洗了把脸过来的。”说着,仍旧俯身过来。
“滚滚滚!”
沈芙抿唇扭过脸去,不给亲。下一瞬,密密麻麻的吻落在颈侧,酥酥的痒意激得身子一软,又被一截有力的臂膀捞起。
“你,混蛋。”
纤嫩的手虚撑在挺阔的双肩,亦为之一软。
*
绚丽的烟火冲向天际,漆黑的夜幕陡然炸裂开一朵朵五彩斑斓的璀璨火花。
几个孩童或坐在大人肩头,或倚着石栏,望着夜空发出一声声兴奋的欢呼。
紫苏站在曲桥上,笑仰着头望一眼绚烂的烟花,而后领着一众女侍继续前行。
“莲娘,你穿这身粉色有莲花的衣裳肯定好看。”
敞亮的花厅里,云舒拎着托盘里的新衣在赵念曦跟前比划,继而笑道,“和方才那位夫人一样好看。”
正好有侍女捧了钗环等物进来,她眸光一转,很快又教那些亮晶晶的首饰吸引住目光。
“莲娘,你快来看。”
云舒握着一支支金簪,有镂花的,镶宝石,镶珍珠的,看得眼花缭乱。
紫苏上前笑道,“这些衣裳首饰每个院里都有,云姑娘也挑几个吧。”
云舒嘟了嘟唇,立时泄了气,“我就算了,可别糟蹋了好东西。”说着,索性捧起托盘行至赵念曦跟前,“莲娘,你看看可有喜欢的?”
赵念曦无意去凑热闹,但云舒却是头一次有机会见识这样盛大的庆功宴,不可错过。轻轻放下茶盏,而后抬手接过托盘搁在一旁。她道:“难得热闹,你便和她们一道儿好好逛逛。”
说着,唤人取了木梳来,亲自替她挽发。
云舒乖乖坐在椅中任赵念曦摆弄,闻言讶然道:“莲娘,你不去?”
赵念曦轻轻摇一摇头,淡声道:“我有些累,便不去凑这热闹了。你们自去玩儿,不必管我。”
几句话的功夫,一个漂亮的元宝髻便成了。用两支镶宝石的镂空金簪固定,再换一袭嫩荷色百迭裙,外罩鹅黄色对襟长衫,简单却不失庄重。
紫苏立在一旁,笑赞:“赵姑娘手巧,云姑娘模样也标致,这一打扮起来,果真是大姑娘的样子了。”
云舒偷偷瞥一眼铜镜里的人儿,面颊微红。
十七八岁,正是花儿一样年纪,也不需浓妆艳抹,只用青黛细细描了眉,再取少许口脂点唇,便已极好。
赵念曦将她上下打量一眼,满意颔首,“很好。
似想到什么,又垂眸道,“听说,李承孝病了,你若有空,便替我瞧上一眼。”
李承孝多病,且云舒又知道那些叫程伯抓至地牢的人都被请了来,是以并不惊讶。点了点头,她道:“你先歇着。今日人多,待会儿我打听到他在哪儿,再来回你。”
将出门,忽见一身姿魁伟的男子从廊下过来,口中吹着哨子,不时伸指逗弄几下怀里幼小的奶猫儿。
云舒怔了一瞬,在嬷嬷的示意下垂首行礼。
那人步履匆匆,魁伟的身影转瞬便消失在转角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