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深入了解，只是越让方振衣越明白，师兄早已容不下他，不仅设计害他，甚至要让他身败名裂，但他谁也恨不起来，若不是师父当年收留他，他也学不成这一身医术，既然他已经脱离黎家，师兄也如愿继位，他一个将死之人又何必搅起风浪。

“说完了？”方振衣抬起头看向黎清枫。

黎清枫愣了一下，随即道：“我与修然既已知道了当年的真相，我会跟阿祖说明，让你进入明珠苑的，你能不能再相信我一次，振衣…”

黎修然也道：“师叔，是我们对不住你…”

方振衣摆了摆手：“事已至此，就翻篇吧。”

黎清枫皱眉不忍，其实他倒希望方振衣能更歇斯底里一些，把对他们的埋怨都发泄出来，这样客客气气，反倒显得疏远，他心里不是滋味，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道：“那今夜你先好好休息吧。”

方振衣点了点头：“那劳烦你俩送我回客栈吧。”

黎修然道：“何必住外面，阿祖肯定也想见你，这么多年他虽然没有提起过你，但他总是一个人去你以前的房间，一待就是一天，跟我回去住吧师叔！”

方振衣最终还是拒绝了他们回到了客栈，黎清枫不肯离开，非要跟他挤一屋，方振衣拗不过也随他去了。

洗漱之后，深重的疲惫席卷了方振衣，他刚沾上床，几乎就要睡着了，黎清枫也爬了上来，吓得方振衣打了个冷战，不解道：“你干什么？”

虽然两人面相上看上去年纪相仿，但方振衣实打实地比他大一轮，只把黎清枫当徒侄对待，但黎清枫从来不掩饰对他的喜欢，他们断然是不该同床共枕的。

黎清枫揽着他的腰声音有些失落：“可是以前我们都是这样同塌而眠，没有你我根本无法入睡。”

方振衣有些无奈：“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所以我就失去了向你撒娇的权利吗？”黎清枫撑在了方振衣的上方，双眸里闪动的都是受伤的情绪，他看着方振衣，一寸一寸靠近，鼻尖几乎贴着鼻尖，方振衣别过脸，那灼热的气息便喷洒在他耳边和颈侧。方振衣握紧了拳头，暗自忍耐着，最终黎清枫含住了他的耳垂，轻轻咬了一口便放开。

“振衣，其实我有一个猜想。”

方振衣感觉到黎清枫似乎离开了，嗯了一声好奇地将头转了回来，温热的唇瞬间贴上了他的，方振衣错愕地睁大了眼睛，手刚想动，却被黎清枫按住，十指相扣压在头顶，湿热的舌尖只是在唇边浅尝辄止，便颤抖着退开了。

黎清枫将脸贴在方振衣的胸口聆听他的心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羞愤，方振衣的心跳快了许多，黎清枫笑了笑：“你也会紧张吗，振衣。”

方振衣无奈，怎么劝他也没用，但自己都快死了，也不用操心那么多了，随他去吧。方振衣懒得搭话疲倦地闭上眼睛，就在他要睡着之时，黎清枫突然开口道：“祭幽蛊虽然喜食腐肉，但也不会想跟宿主一起消亡的，其实解蛊也不一定是要消灭，还可以转移。”

方振衣猛地清醒睁开了眼睛：“你疯了。”

可方振衣对上一双含着幽怨与悲伤的眸子，让他不忍。“我好后悔…振衣，这么多年我都开不了口去反抗，让你一个人在外面颠沛流离，我是个懦弱的胆小鬼。”黎清枫紧紧地抓住了方振衣胸口的布料，埋下头卑微地乞求：“如果明珠苑没有法子，就试试我最后的方法吧。”

他们都是医术大家，黎清枫虽然不会解祭幽蛊，但很多蛊的原理是相通的，祭幽蛊也不例外，一般蛊的解法要么是掌握母蛊的人收回子蛊，要么有专门的解法，比较特殊无解的蛊毒或可以用更厉害的蛊王——比如金蚕蛊去蚕食，也可以转移到新的宿主身上。

前面的方法实施起来都很常见，但最后一种，很少会有人自愿为另一个人承受被蛊毒侵蚀的痛苦。只要除掉蛊，方振衣的外伤并非不能痊愈，自然也会脱离危险。方振衣无法接受自己变成普通人，但他还有机会去弥补，哪怕他会因此而消亡，只要能帮到振衣，他悔恨刺痛的心脏就能得到片刻安宁，他将甘之如饴。

方振衣不可遏制地想到了雪天里化成了一摊血水的阿贺，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慌让他心里发凉，他连手指都哆嗦起来，方振衣咬紧唇拒绝道：“我不需要，你别自作多情了。”

黎清枫没想到方振衣这么绝情，脸上的血色都褪去了，他压抑地笑了两声：“那就让我们一起祈祷，明珠苑有救你的法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