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桃虚弱的看着少年,“……跑就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当看见伤痕累累的油桃时,他直接哭了出来,“你骗我,明明说他们不会对你用刑的!”
少年继而看向我,眼中的愤怒亮到惊人,“就是你把她害成这样的吗?”
我后退了两步,并非是怕他,只因他是引起朝廷重视的贡品,伤了他我会有麻烦,但若不伤他,我恐怕只能被动挨揍。
如此,还是离远些好。
“害她的并非是我,而是她自己的选择,若不是为了包庇你,恐怕她也不会落得这个地步,若要恨,便恨你自己吧。”
我退回了将军一行人的身后。
万一被这小子疯起来伤到就不好了。
脸色苍白的月娘问我,“小冷,春桃与你好歹也算是共事许久,你如此待她,可还有心吗?”
有心吗?
还有心吗?
我也在问自己。
这个恐怖的世道,只有没心的恶鬼才能生存下来,我想活着,想活得更好,只要能这样,抛弃什么我都不在乎。
我垂眸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啜泣着用袖子擦泪,“若不这样做,全江月楼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我明明也是为了大家,为什么月姐姐要这般说我?”
“……对不起,小冷,是我错怪你了。”我听见她这样说。
但总觉着,那声音仿佛隔了一层雾,缥缈着看不清真心,大抵,我和月娘也渐行渐远了吧。
将军走到那名少年前,即使面对凶悍威武的将军,少年也没有一丝后退,一双执拗的眼紧盯着将军。
“你要做什么!”
随后他就被捏着脖子提起,将军露出满意的表情,“倒也是个不可多见的美人,怪不得宫里那群废物说什么也要将你找出。”
将军像是丢垃圾一般将少年丢开,吩咐身后的侍卫,“墨鸦,把贡品收拾的光鲜一点,明日本将军要在府里开宴,就庆祝喜寻禁脔一名吧。”
禁脔,我在无数有身份的老爷口中听过这个词,他们还说我长得好看,若哪一日卖了□□夜,定要买下我到府里做禁脔。
可……那少年是男的啊,这也可以吗?
我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而且,将军来此不是寻找贡品的下落吗?怎么找到了反而要据为己有,还要堂堂正正的公布据为己有。
想起在江月楼这三个月其实也并非钱妈妈一人主事,曾经,还有位许妈妈,只是许妈妈为人跋扈,许多事情做的不留情面,又只是个二把手,没多久就被钱妈妈挤兑走了。
那这位将军和王宫之间,谁又会是第二个许妈妈呢?
面对墨鸦的钳制,少年一直挣扎着,直到被手刀砍上脖颈才昏迷过去,油桃挣扎着爬过去,地面积了一大滩血迹,她却一直说着,“不许带走他。”
墨鸦弯下腰来,似乎在油桃耳边说了什么,她缓缓松了拉住墨鸦衣角的力道。
天空泛起一丝灰白,这迫人心弦的一夜总算是结束了。
可明天,真的会更好吗?
……
将军带着人回去了,坐进那辆挂着铜铃的马车里,月娘和他共乘一辆。
将江月楼的头牌花魁就这样带走,钱妈妈似乎心有不甘,老脸上沟壑更深了,却终是一句反驳的话都没敢说出口,只剩躬身送别。
随行的除了墨鸦还有许多侍卫,骑着马前前后后的跟着马车一起前进。
排场极大。
油桃因为失血过多昏了过去,和被打中后颈昏迷的少年一起,被横放在了马背上。
墨鸦牵了一匹马,问我,“会骑吗?”
我摇摇头,一声不吭的学着其他人的样子蹬马上背,马儿打了个响鼻,不耐的刨刨蹄子,好在没做出其他动作来。
墨鸦点点头,“胆子倒是大。”
说罢也跟着翻身上马,因为来的时候每个侍卫一人一匹,所以现在他和我共乘一匹。
温热的男性躯体就在身后,我没什么感觉,月娘曾经与我说的脸红心跳并没有发生。
对了……月娘。
她现在和将军在马车里如何了?应该不会再寻死了吧。
天空还是蒙蒙亮的样子,新郑大街上已经有不少讨生活的人陆陆续续进城出摊,见到将军马车的仪仗全部都躲得远远的。
生怕冲撞了被怪罪下来。
看起来从江月楼到将军的府邸还有一段路程,墨鸦开始没话找话。
不知道他是不会说话还是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问我,“小小年纪就这么坏,不怕晚上睡觉鬼敲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