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上午九点一十六分。

手机导航显示还有大概十分钟的路程。

梁屹开着他毕业时买的车，行驶过宁湖公园。

距离林冉冉抛尸案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的时间，这里早已恢复了最初的平静。

分散的树木高大而安谧，时不时有老人漫步而过。

湖面沉静，即便一阵风吹来，也只是捋过浅浅的波澜。

这是一片很大的湖。

大到能够吞噬所有罪恶，也能包容一切过错。

寂静的枝叶中偶尔飞出几只鸟雀。

将人们惧怕的死亡带走。

带回来欢愉与新生。

车在一座旧宅门口停下。

这座建筑同N市大多数住宅一样，处处透露着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气息。

繁冗，陈旧。

通常比房屋主人的年纪还要大。

梁屹将车熄火，却并未直接下车，而是向后靠在椅背上，

“如果确认是皮肤组织的话，什么时候能出DNA结果？”陈煦问。

江微想了想，说：“目前局里的信息库才刚建起来，所以要送去省厅检索对比，算上提取的时间，就算电子版先传回来，最少也要差不多两天。”

太久了。

梁屹和陈煦不约而同地想着。

林冉冉案案发日和罗瑞失踪日前后相差不过五天时间。

而今天距离商场抛尸案已经过了足足两天。

尽管目前还未接到任何失踪报案，但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案发是否会来得更快。

也许此刻凶手正在挑选新的猎物。

也许他已经锁定了新的人选。

也许他早就付诸行动，正在雕琢新的作品。

下一秒会否出现新的尸体，没有人能确定。

警方不是在与时间赛跑。

而是在与死神搏斗。

必须争分夺秒。

“如果有嫌疑人的DNA，检验科能当天出结果吗？”

思考片刻，梁屹提出疑问。

闻言，陈煦立即明白了他要做什么。

“应该可以，保守估计半天就够了，”江微颇为惊讶，“你们已经找到嫌疑人了？”

梁屹含糊其辞：“有几个怀疑对象。”

他倒不怕江微告诉越泽。

江微这个人，向来不会主动联系别人。

最多也只会告诉沈清。

沈清要是知道了，肯定第一时间打给他和陈煦。

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毕竟越泽目前还是他们组的一员。

“你可别再违规操作了，还好上次写的检讨没删，我真不想再写一遍了。”江微不疑有他，只是随口劝了几句。

——不过她也知道梁屹根本不会听。

是的，梁屹不会听。

不然此刻他就不会在这里了。

眼前这座旧宅，就是陈煦在地图上圈出的越泽的家。

如果他真的有作案嫌疑，梁屹不能打草惊蛇。

以凶手的缜密程度，他很难做到在他家里不留痕迹地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如果选择暗渡陈仓，他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全身而退。

事实上，这是一场冒险，危险程度只有零或者一百。

所以他选择了最稳妥的方式——家访。

感谢这项传统规定，让他能有一个正当理由进入越泽家。

梁屹深吸一口气，将复杂的思绪呼出。

他不能表现出任何异常。

即便不是嫌疑人，越泽也绝对是个非常善于察言观色的人。

梁屹闭上眼，重新调整表情，随即下车按下门铃。

他神色自若地观察着这座宅子。

占地面积在规定范围内，一共三层，带一个小小的前院，多半也有一个差不多大小的后院，是否带有地下室尚未可知。

从外观上来看，和其他旧宅并无分别。

前院围墙边种了几盆花草，长势一般，不像被精心打理过，花盆看起来也是老物件了，雾蒙蒙的，粘上了一层上个世纪的灰尘。

铁门亦年代久远，老式的雕花，边角有些生锈。

越泽来得很快。

梁屹感觉似乎才过了一两分钟，屋门就打开了。

他只好先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

越泽换下了在警局里一直穿的衬衣，套着宽松的浅灰色家居服，针织质地让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变得柔和许多。

鼻梁上依旧架着那副梁屹看着有些违和的金丝边框眼镜。

他上前开锁，拉开铁门。

梁屹跟随他向里屋走去。

借着越泽的视野盲区，他连忙又扫视了一圈前院，余光掠过围墙下一丛矮矮的、不起眼的红色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