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晚上九点零二分。
N市大学芭蕾专业舞蹈教室。
“快去啊!待会儿她要走了!”
蒋悦用力推了推好友杨静静的胳膊,催促道。
“万一她拒绝我怎么办?”杨静静显然还很犹豫。
“不会的,她们都说她性格超级好,女生去要号码她都会给的!”蒋悦鼓励道,“多好的机会啊!都没人找她说话。”
眼见杨静静依然踌躇不前,她添上最后一把火:“再不去她真要走了!”
果不其然,听了这话的杨静静一鼓作气,攥着手机快步上前。
蒋悦转回来继续拉伸,似乎并不在意那边发生的事。
眼神却并未曾停留于镜中的自己,而是偏向杨静静离开的方向。
她的目光同其他人一样,有意无意地落在那个女孩子身上。
梁慈。
N大舞蹈系排名第一,刚上大三就入选了南联舞团,其他学生还在争夺一个群演角色时,她已经被团长钦点为《吉赛尔》的女主角。
虽然这部舞剧作为南联舞团和N城文旅的合作项目,只在重建过的N城剧院演出过一次,但那天梁慈的绝佳表现依然让无数人回味至今。
那么惊艳,那么成功。
正式入职南联舞团也只是时间问题吧!
想到这里,蒋悦不由得艳羡起来。
拜托,那可是南方联合舞团!
聚集了无数优秀舞者,承托着无数的梦想,每一次演出都能在业内掀起巨浪。
只有最顶尖的舞者才能拿到一张入场券。
而梁慈,是那个能让团长为她破例的天才。
蒋悦看着好友紧张地向她搭话。
而她正微笑着,精致的脸蛋引人注目,十分友好地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手机。
真漂亮啊。
怪不得刚入校时就引起了轰动。
听本地学生说,梁慈在中学时期就已经很有名了。
明明才练完舞,出了汗,素颜,头发全部扎起来没有任何修饰,却依然那么好看。
穿着和别人一模一样的练功服,但就是美得特别出众,鹤立鸡群。
蒋悦的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她臂弯挂着的舞鞋上。
连足尖鞋都比别人的新。
——这种消耗品,旁人要么买价格适中的经常换,要么咬咬牙买更贵更好的,然后一直穿到彻底报废为止。
但梁慈的舞鞋似乎从未经历过“寿终正寝”的时刻——还是价位最高的那个牌子。
她的足尖鞋,跟她本人一样,永远干净漂亮,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呢?蒋悦心想。
专业第一,文化课也是第一。
天赋异禀,日常练功还比别人更刻苦认真。
家境好,但从不张扬奢靡。
长得像天仙下凡,性格还特别温柔。
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这样的人,甚至不会让人生出嫉妒的心——因为她完美得太遥远了,即使和她处在同一间教室,也如同相隔天堑。
蒋悦想,如果这个世界是一本小说的话,那梁慈一定就是故事的女主角。
大概是要到了号码,杨静静与之前判若两人,脸颊红扑扑的,洋溢着幸福的笑。
“她真好——”杨静静还陶醉在刚才的对话中,“近距离看更漂亮了,皮肤超级细腻,一点瑕疵都没有!身上还香香的……”
好吧,更完美了,连汗都是香的。
蒋悦掏出手机:“给我也存一下。”
“不要,你自己去要嘛,”杨静静捂着手机,“毕竟是私人号码,未经人家允许我怎么能给你?”
“说的也是,那我……”蒋悦点点头,往刚才的方向看去,那里却已经没有人了。
“唉,她走掉了,”她颇为幽怨,不过马上又振作起来,“明天上课我一定去!”
周围悄悄支起耳朵旁听的几个女生闻言,先是扼腕叹息,随即也跟着振奋起来。
话题中心的梁慈本人此刻已经搭上了回家的公交车。
在给哥哥梁屹发完短信、以及委婉拒绝了几个来要号码的男人之后,梁慈到站下车。
她们现在住的房子在旧街区,据说在梁屹出生前就买下了,距离父母曾经的母校N大很近,但是基础设施一直没跟上,监控很少,连路灯都相距甚远。
梁慈上高中后,文化课下课了还要练舞到很晚。
那时候梁屹在上大学,每天准点请假,坐车去接梁慈回家,因此被同学戏称为“妹控”。
但他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只是一直在想:等他工作了,就换个更安全的地方住。
只是没等梁屹挑好房子,梁慈就先考上了N大。
考虑到妹妹每天上学的通勤时间,以及她本人的坚持,他们最终还是住在这里。
不过两人约法三章,梁慈独自回家的时候,到家必须给梁屹打电话报平安。
——通常都是梁屹先下班,到点了开车去N大。
但最近一个月凶案频发,梁屹几乎天天加班,只能偶尔抽出时间去学校接人,大多数情况下,还是梁慈自己回家。
好在校门口就是公交车站,车程两站,也就下车步行这段路“危险程度”高一些。
梁慈倒是没觉得危险。
大多数人都搬去了新街区,一座座旧宅比邻而居,几乎都空着。
这里人烟稀少,连流浪猫狗都鲜见。
故而夜晚也十分静谧。
由于哥哥的耳提面命,梁慈走夜路时并不戴耳机。
她摸了摸从出校门起就一直戴着的口罩。
空无人烟的地方,连指腹摩挲布料的声音都很刺耳。
在这里,她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
每个自己回家的夜晚,梁慈都会联想到恐怖片的开头。
按照剧情发展,下一秒,斜刺里会蹿出来一个穷凶极恶的可怕的人。
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