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自己找来的“证物”被完完整整地送入检验科,梁屹稍稍安心了一些。
向来沉稳的他此刻内心并不平静。
毕竟这是继1229后性质最恶劣的案子了。
嫌疑人还是组里的同事。
他不知道这一举动是否能让案件水落石出。
但他知道,无数人正等待着真相大白的那天。
希望那一天尽快到来。
“……你‘取证’的时候戴手套了吗?”江微的表情一言难尽。
梁屹语塞,显然是疏忽了。
“我好好洗过手了。”他说。
江微默默走开了。
陈煦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同情:“辛苦你了。”
梁屹耸耸肩,抖下他的手。
玩笑归玩笑,他们压根没把这当回事。
当了四年刑警,什么没碰过?
只要能破案,翻个垃圾桶又算什么。
“家访结果怎么样?”
一边走着,陈煦一边问。
梁屹从口袋里掏出笔记本,拍在他胸口,说:“看着挺正常的,医学世家,条件不错,父母离异,本人生活稳定,应该没有什么不良嗜好——连爱好都没有。”
屋里连个烟灰缸也没有,虽然不爱布置却打扫得很干净。
双商高,文明又有礼貌。
连长相都很优越,简直堪称完美。
陈煦翻着笔记本上鬼画符一样的字,竟然全部看懂了。
“无懈可击啊,”陈煦摇摇头,说。
他要是真有嫌疑,问题应该出在家庭原因上。
毕竟大多数变态杀人狂魔都有一个不太幸福的童年。
“那接下来怎么办?”陈煦问。
他们似乎已经把能做的都做了。
梁屹想了想,说:“去趟医院吧,看看宋老。”
陈煦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
向老教授打过招呼后,吃过午饭,二人驱车来到中心医院。
宋渊教授任职于市立医科大学,是法医学泰斗,由于和N市公安局的合作,同时也是刑侦组外聘专家。
梁屹的师父还戏称其为“刑侦一组御用法医”。
两人合作几十年,侦破了无数起案件,刑侦一组也因此声名大噪。
而现在,一人返聘原单位,一人却抱憾退休。
梁屹和陈煦拎着果篮进入病房时,老教授夫妻俩正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宋教授的妻子温舒兰也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学教授,曾任职于市立大学文学系,桃李满天下,如今已经退休了。
温教授人如其名,性格温婉,说话做事总让人如沐春风。
从前还经常邀请梁屹和陈煦到家里吃饭。
“小煦小屹来了,”温教授看到他们,笑吟吟地起身,围着他们好一番打量,“真是好久没见了,你们俩真是的,一个比一个忙,这黑眼圈也是一个比一个重。”
两人挨个问好。
温教授欣赏地看着两个后辈:“谈对象没啊?”
“没呢,没呢。”陈煦忙说。
梁屹赶紧附和。
温教授并不纠结,点点头:“不着急,你们还年轻着呢,慢慢来,不过,找到了可要带过来给我们看看。”
“八字没一撇的事呢,哪有功夫想这个,”梁屹说,“下回我带心心过来看您。”
温教授眼睛一亮:“那太好了,前些日子心心出演的那个舞剧,《吉赛尔》,我也去看了,心心跳得可真好,长得又标志,我喜欢得不得了!”
梁屹就像是自己被夸了,心情大好。
用老教授的话来说就是,这会儿倒是有点年轻人的精神气了。
两人放下果篮,从善如流地在同一边坐下。
“宋老,您不是一直很注重保养吗?怎么突然就住院了?”陈煦关心道,顺手拿了个苹果开始削。
宋教授叹了口气,说,:“人老了,身体就大不如前了,再怎么保养也是杯水车薪。”
“哪里是身体原因?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天天早出晚归泡实验室,药都忘了吃。”温教授“哼”了一声,说。
“怎么不是身体原因了?”宋教授插科打诨道,“年纪大了就记性不好,记性不好可不就忘了吃药了。”
“所以您是因为忘了服药才旧病复发的?”梁屹问。
宋教授颇为苦恼地摇摇头:“说来也奇怪,我明明记得自己吃了药的,结果却病发了,还好当时在实验室里,学生们都知道我有这个老毛病,处理得当。”
“听老师说,您这病从手术起,已经十多年没复发过了吧?”
陈煦将削好的苹果切块,放在盘子里,递给老教授。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呢,可能真是我忘了吃药吧,忙起来确实不记得这些。”老教授道过谢后,接过盘子。
眼见对面的温教授进了洗手间,梁屹趁机发问:“宋老,您觉得越医生这个人怎么样?”
宋渊也是见识过几十年大风大浪的人了,此情此景,又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挑一个唯一不清楚案情的人不在的时机发问,说明问题与案件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