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煦到的时候,搜救队正在开展救援行动。
现场一片狼藉,触目皆是断壁残垣。
距离悦名大厦最近的警员受伤最严重,一具具担架往外抬着。
大多数人仅被冲击波殃及,情况远不及他危急。
好在,这场爆炸的威力只限于摧毁悦名大厦,没有将所有人都卷进去。
陈煦麻木地看着身边来来去去的人群,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喧闹的人声慢慢退散。
他只感觉尖锐的轰鸣从左耳贯穿右耳,让他的大脑持续空白。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这根本就不在他们原本的计划之内!
他抬起僵硬的双腿,缓步上前,加快步伐。
他开始狂奔。
眼前只有那座位于爆炸中心的大楼。
可它早已倒塌,身躯被炸得四分五裂,堆积成山的石块如同碎裂的肢体,砂砾和灰烬是它不再流淌的血液。
他看见沈清站在废墟上,不管不顾地搬着厚重的石板。
附近有几只搜救犬,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她的身上满是灰尘,手套磨破,布料被血迹染红。
但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依然自顾自地扔开那层层叠叠的石堆。
陈煦一把拽过旁边的警员,大步上前。
“发什么愣?救人啊!”他边走边说,气极反笑。
警员没有回答,只是任由他将自己拖拽至废墟前。
陈煦也不管他是否行动,两下攀上石堆,连手套也不戴,费力地扒着那堆钢筋水泥的尸块。
他不在乎其他人,但是梁屹和梁慈在里面,他不能不管。
梁屹一定会保护好梁慈,就算他们不在一起,也一定能护住自己。
梁慈那么聪明,她知道该怎么自救。
他们一定还活着,他得救他们出来。
陈煦感受到指尖撕裂般的痛楚,滚热的血液一并带走了他的知觉。
他只觉得浑身冰冷,双手麻木,已经感觉不到十指的存在。
一块,两块,三块……
他不能停下。
时间犹如利刃,他休息的每一秒都会让这锋利的刀尖更靠近他们一点。
直到数不清的石块被搬开,脚下塌陷,他才想到往上爬,换个位置继续深挖。
“陈煦!住手!”
身后传来一声大喊。
他大概没听见,或者听见了也不曾留意。
腰腹被人猛地抱住,他拼命挣扎起来。
“放开我!”他喊着。
来人死死钳制住他,连同旁边的沈清也被人拦下。
“陈煦!小煦!你看看我,是我!”
那人声音疲惫,带着一种心力交瘁的沧桑。
陈煦认出了他。
他木讷地回头望去。
那是他的师父,韩毅。
曾经带领刑侦一组走向全国。
也是梁屹的师父。
“师父……”陈煦喃喃道。
眼前的男人已不复当初那般意气风发。
退役时的那些不甘沉积在他周身,将他埋进这具堪称苍老的身躯里。
“是我,小煦,是我。”
他安抚着爱徒,让身后的医生替他处理伤口。
陈煦的眼泪顿时落了下来。
“师父,梁屹梁慈在里面,我要救他们出来……”他哽咽着,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在向家长哭诉。
他的手经由冲洗,露出灰尘下伤痕累累的掌心,伤口还在不断往外冒血。
“我要救他们出来,我不能停下,我要救他们出来……”
陈煦不停重复着,整个人陷入魔怔。
周围的声音又开始退散。
“……小煦……小煦……”
是谁在喊他的名字,他听不清。
陈煦感觉自己又开始耳鸣。
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救出梁屹梁慈。
他转过身,滴着血的指尖伸向石堆。
“……心心……是梁慈——”
直到那两个名字出现在耳畔,陈煦才又清醒过来。
他回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