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害怕了。
她想起八岁那年被他发现自己虐杀流浪猫时他说过的话。
她不知道现在已经成为刑警的哥哥是否还会像以前一样帮她善后。
她还不想打破他们之间平衡稳定的亲密关系。
“……”
梁慈张了张嘴,连一句“哥哥”都说不出来。
哥哥脸上虽然没有任何可以窥探的表情,但她知道,他现在非常生气。
他走过来,捡起地上散落的物品一股脑地塞进她怀里。
“出去。”哥哥冷漠地开口。
梁慈飞快离开。
她不敢走远,蹲在门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
她不知道头上悬着的是一把名为正义的重剑还是一副坚不可摧的盔甲。
过了很久,冷意浸透全身,周围寥寥亮着的几盏灯也逐一熄灭。
那扇沉重的金属门板终于打开。
哥哥手里提着几个黑乎乎的垃圾袋。
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但梁慈的心情却与他截然相反。
她竭力忍下张扬的笑意。
她知道,这一场被迫压上全部的生死赌局,是她赢了。
哥哥一言不发地开着车,带她辗转了很多地方才将那些碎肉和骨头扔完。
最后,在晨光熹微的江边,他近乎发泄般砸烂了宁宝珍的手机。
梁慈紧紧抱住哥哥才制止了他快要失控的疯狂。
她的腮边流下虚伪的泪水。
她明白什么样的话才能清洗自己的恶意,最大程度地唤起哥哥的疼惜。
所以她说,她只是太嫉妒那个女孩了,她说她凭什么那么幸福。
她说她好害怕,怕自己来之不易的优秀会被她轻松取代。
果不其然,哥哥剧烈的喘息逐渐平复。
他一把拽开她,掐着她的头逼迫她直视他。
他在她的眼里只会看到楚楚可怜的歉疚。
他说,没有下一次了,他不会再帮她。
梁慈眼泪汪汪,再三保证。
凌晨的江边刮起了风,她抱着哥哥哭得梨花带雨。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一边哭,一边笑。
终于,她的哥哥再次回到了她的掌控之中。
这一次,再没有人能将他抢走。
“如果不是你,他们都不会死。”
她的呼吸扑在脸上,字字诛心。
梁慈不愧是他亲手带大的妹妹。
她手握着唯一能伤到他的利器,知道刀往哪里捅才最痛。
梁屹闭上眼,遍体鳞伤的宁宝珍和她那双绝望不甘的眼睛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就像当初无数个噩梦缠身的夜晚,皮开肉绽的白猫始终阴魂不散。
梁慈说得对,他才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十四岁时,他不该轻轻放下那只猫。
二十二岁时,他不该对那个女孩伸出手。
他犯了一个错,以至于往后的每一步,都离正确的道路越来越远。
他自以为回到正轨,其实不然。
回头看时,走过的路早已被无辜者的鲜血浸透。
受害者的惨死,他责无旁贷。
梁屹睁开眼,在妹妹的胡搅蛮缠中,沙哑地应了声“好”。
他已经为她付出了太多,无法收回更无法斩断。
她不能死。
因为这是唯一能支撑他活下去的条件。
至于他自己。
那条光明的康庄大道,如同他的心一般,轰然倒塌,支离破碎,最终坠入无尽深渊。
梁慈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太多稳操胜券的得意,毫不掩饰。
她在梁屹惊恐的目光中退后一步。
万籁俱寂。
千分之一秒内的火光不曾降临。
梁慈再次抱住他,抬起的眼眸明亮又清澈。
“哥哥,我不怕死,”她说,“但我不舍得伤害你。”
梁屹看着她,心如死灰。
他终于明白,自己从未逃脱过她的操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