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完电话进来,闻溪局促站在离他最远的位置。
谭凯发号施令:“哥你给我的老师倒杯水啊,梁总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给了他一记眼神警告,梁唯深扫了眼她交叠的手掌。
闻溪拒绝:“不用了,谢谢。”
病房的饮水机一直烧着热水,一次性纸杯放在桌子上,梁唯深兑了杯温水,缓步向她靠近。
像他小时候外婆家里养的猫,每次回乡下看见,都要害怕往后缩。熟悉之后,却又粘人的紧。
颤抖的瞳孔略过他深邃的眼眸,闻溪没接。
她手边没柜子放,梁唯深又往前走了一步,扬手将温热的水放在窗台上。
陌生又极其熟悉的感觉,即来即去。
男人转身问谭凯:“明天去不去学校?”
闻溪记得,高三在一起的时候,亲手为他量过身高,十八岁的他有一米八四,现在的他比那个时候更高了。
也成熟了。
白色衬衫下精瘦的腰身十分有型,挽起袖子的手臂比青春期时肤色深了不少,手臂上青紫的脉络异常明显,蓬勃又有力。
她成为了自己的靠山,梁唯深也实现了当领导的理想。
“去的,药带上就去了。”
梁唯深:“明天我找人把你租的学生公寓打扫一遍,晚上滚回去住。”
谭凯是开学前一晚来的,一直在他家住。
“知道了。”
杯子放在窗台上随时有掉落的危险,闻溪取下放到柜子上,不安扣着钥匙扣。
“你的情况我刚和学校报备了,请假也没关系,养好身体最重要。”
谭凯笑:“老师你放心吧,肯定没事。”
闻溪抿唇:“晚上和你哥回去?”
“嗯。”
刚才主任让她盯着送人回家,但是有梁唯深在,她跟着也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到家给我打个电话。”
谭凯坐起:“老师你要走了吗?”
闻溪点头。
“老师你等我会儿,这半瓶二十分钟就输完了,我妈刚才说了,一定让我和我哥送你回去,路上和你聊聊走读住宿还有定期请假检查的事。”
梁唯深倚在墙侧,手里的烟盒开了又关。
闻溪同他商量:“明天去学校说或者晚上电话里谈?”
谭凯有点难为情:“在学校课间几分钟可能说不完,我是个比较麻烦的人,好多东西记不住……我哥对我的情况了如指掌,路上我记不住的他能补充。”
“晚上电话聊也行,老师方便的时候就打刚才那个号码,我手机被我妈没收了,在家是用我哥的备用机。”
电话聊,她来确定时间。
意味着她晚上要主动联系梁唯深。
闻溪抬眉:“我等你,路上说。”
“行。”
要在狭小的空间里和梁唯深待二十分钟,她可能会窒息死亡。
“你的药单在哪儿?我去一楼拿点药,一起。”
谭凯:“老师你坐下歇会儿吧,你的脚我看着都痛,你要开什么药告诉我哥,他一起拿了就行。”
闻溪执意:“没事,你拿给我。”
“单子在我哥身上。”
“……”
门口,打火机“砰”一声窜出火苗,最外圈蓝色的火焰夹着内心的猩红狂舞,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
火灭,梁唯深转身。
“下楼。”
医院的电梯分单双数上下,单双层都等满了人,梁唯深没跟着等,径直走楼梯。
三个电梯都在十几层,闻溪也朝着安全通道走。绿色的光照亮半个楼梯间,声控灯感应不到她缓慢的步子。
“你是准备爬下来吗?”
她一层楼没走完,梁唯深已经到一楼后又上二楼。他的声音大,头顶的灯一下就亮了。
没应他,闻溪拖着泛疼的脚趾下楼。
后悔,早知道会一起下来,就给他拿了。
梁唯深在一楼楼梯口等了一分钟,闻溪才扶着楼梯下来。然后越过他,往药房走。
和八年前,一样的倔。
她要买的简单,棉签消毒水碘伏和纱布,一一拿完,主动腾出窗口给他。
拿出医生开的单子,梁唯深递进去。
余光里,闻溪把自己的东西都放进白色塑料袋,打了个蝴蝶结。然后打开微信,点开扫描。
收款码放在手边,梁唯深微微俯身,掌心完全盖在二维码上,低声和医生交谈。
“十六岁一天吃几次?”
医生找齐给他:“说明书上有写。”
“谢谢,一起。”
“148,过敏少碰凉水冷饮。”又叮嘱闻溪:“你也是,伤口没好之前忌辛辣刺激,别碰水。”
二维码被他拿走,闻溪用另一个袋子装好他放过来的药,弯弯唇角:“谢谢。”
她收好拿在手里,梁唯深也没有要接过的意思,低头敲着手机回信息,又走到她前面去。
上了一半台阶,他停下回头,手机放进口袋里,抱臂等她。
宁京二中的课间操以跑步的形式进行,被他知道暗恋的心思后,梁唯深跑步前总会在去操场必经的楼梯口等她,然后悄悄往她手心塞一张擦汗的纸巾。
一楼要上的人也很多,闻溪打心里有点怕他,三个电梯上去了两个,她没犹豫,去等那个卡在七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