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没有新消息,几分钟前和几个小时前收到的消息她打开反复看了好几遍,又退出去刷毫不感兴趣的热门消推送。
几秒后屏幕上多了道影子,一如脑海里想的一般,梁唯深站到身侧。
他抱臂轻声,询问:“闻溪,你也会怕?”
和他低下来的脸隔了不到二十公分,梁唯深看她的眼睛里有怨有恼,还有不该属于他的自责和失落。没了稚气的男人即便是再生气,瞳孔深处的沉着也叫她心颤。
就这么注视了许久,梁唯深忽然发笑。
“闻溪,你有什么好眼红的?”
去北方上大学之后,闻溪就开始独自生活。为了赚钱,她会接冬天通宵的收银兼职,在夏天挤喘不上气的地铁去太阳下端着免费品尝的咖啡站一整天……被母亲打电话骂、发着高烧去要做家教的几百块钱、睡路边十几块钱的旅店,第二天接着上班。
这么长的时间里,闻溪只有分手的那天和现在,觉得心里难受得快要死掉了。胸腔里的酸胀随时要喷涌而出,又被紧闭的嘴巴挡了回去。
不在乎的人骂她成千上万句都无所谓,梁唯深一句话,就让她整个人轻轻碎掉。
电梯停在一楼,前面的人拥挤而上。闻溪身体和大脑不在同一个时空里,怎么也迈不动步子。
嫌挤,梁唯深质问完她之后,去了楼梯。
谭凯打完点滴,夜幕已经替代了黄昏,坐上他车的后座,车窗外的灯光都成了摆设。
“老师,之前我在国内检查都是一个月一次,换医院会被要求把做过的检查重新做一遍,麻烦又浪费钱,我妈出差就顺便在国外帮我找了固定的医生。一个月一次太折腾了,所以这个学期是定的国庆去检查,看结果再定下次检查时间。”
谭凯:“要错峰出行,到时候得提前一天请假。”
备忘录敲了几排字,闻溪应下:“好。”
“我那个走读登记,还要麻烦老师帮我补充。”
“嗯。”
梁唯深:“他妈不常在国内,紧急联系人写我号码。”
谭凯念号码,又让她在手机里对了一遍。
闻溪给他手机:“忌口的东西写下来,明天我去食堂后勤核对,确保没有添加后,整理出能吃的窗口给你。”
“老师你发给我哥就行,他打出来放我书包里。”
后视镜里他认真开着车,目不斜视。
他们走的方向相同,闻溪住得近一点,送她回去,他们还有三十分钟的车程。
谭凯打着字提醒:“哥你等会儿记得停车买狗粮,三点水昨天就没吃饱了,半夜还扒我房门。”
梁唯深鼻息发出嘲讽:“一条狗而已,饱一顿饿一顿能怎样,不听话扔了就是。”
他做狗的时候死心塌地,牙都没敢呲过,还不是被人轻而易举就打发掉了。
和他重逢不到三个小时,闻溪体无完肤。脚趾痛,心也痛,混合在一起,他扎进去的刺越插越深。
谭凯双眼瞪大:“你疯了?”
真的很神经。
差不多写完,谭凯把手机还给闻溪,发现人一脸惨白。
“老师,你没事吧?”
“没事。”
“老师你是不是也低血糖啊?我不按时吃饭饿到晕厥的脸才有你这么白。”
闻溪牵强扯唇:“有一点。”
谭凯盛情邀约:“那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哥前两天带我吃的地方菜味道味道可好,就是有点远。”
“不了,下午带了工作还没弄,明天要用。”
“耽误了老师的时间,我真该死!”
闻溪:“没事,别乱说话。前面路口放我下来吧,你们去吃。”
“我不饿,哥你饿吗?”
红灯,梁唯深停下:“饿。”
谭凯哦了声:“那你送老师回家再把我送回去,你就能去吃饭了。”
还有六十六秒。
“我在前面下吧。”
梁唯深:“吃不下,心里不舒服。”
“我看你脸色挺好的啊。”
在后视镜里被他用眼神揍了一顿,谭凯乖乖闭嘴之后,剩下的半分钟里,闻溪度日如年。
庭悦小区出入管理严格,过了红绿灯后一路无话,梁唯深送她到正门,提高音量:“到了吗?闻老师?”
车门未解锁,闻溪看着窗外熟悉的徐保安,嗯声。
“到了,谢谢。”
锁开,她下车。
“老师,明天见!”
油门忽然加快,谭凯的声音留在风里:“谢谢老师!”
两扇大铁门关着,闻溪麻烦徐保安再帮她开门。
“加班了?”
“嗯,谢谢徐叔。”
徐保安:“不客气,今晚也是我值班。“不然他都走了。
下午走得急,带回来的资料掉了一半在门口的地毯上,弯腰捡起,闻溪看着试卷上“宁京二中”四个人,眼睛酸胀。
梁唯深一定恨死她了。
宁京湾是前年完工的高档住宅区,拉开落地窗帘,璀璨的夜景尽收眼底。大面积的玻璃,伴着沉醉香槟的金色线条,将三百多平的房子情调拉满。
送谭凯到楼下,梁唯深没下车。
“哥你还不回家?”
“回公司加班。”
“那我上楼点外卖了。”
他警告:“随你,再偷喂三点水让它生病,医药费全都从你生活费里扣。”
“……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