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安自然没回话,他放下手里的茶杯,骨节分明的手拿起另一个干净茶杯,轻轻柔柔的将水倒满,他边笑边起身走到殷毓身前。
殷毓看着他走过来,身子没动,眼神也没动。
殷安将茶杯递给殷毓,他没接。
殷安也不恼,仍是笑笑,却没收回手,就把杯子杵在殷毓跟前。
“……”
茶杯里烟氲的热气扑到殷毓的脸上,使他一瞬间恍惚,没能看清殷安的神色和动作,直到头上传来异样的触感。
殷毓心尖宛若被针刺了一下,他眼眶猛然泛红,脸色大变地挥开杵在跟前的手,连人带杯子一同拍开:
“滚——”
殷毓破了音的嘶吼同杯子打碎的脆响交织在一起,那一瞬间仿佛整间客栈都在喧嚣,整个房间都是吵闹。
待他反应过来时,已是哄着眼眶喘着粗气的瞪向殷安。
罪魁祸首仍是一脸风轻云淡,只是抬起被打的通红的手背看了一眼,笑了:“兄长还是这般对我心狠,若是身旁有刀有剑,我的心口也要疼了。”
“……呵,”殷毓冷笑一声,脸上眼里俱是嫌恶:“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既然知道我在这里,还只身一人前来,只是为了恶心我?”
殷安先是作讶异状,而后方是委屈:“做弟弟的来看望兄长,怎么能说是恶心呢,兄长也不怕我心伤。”
殷毓被恶心的够呛,偏头不去看他:“少拿腔拿调的同我说话,要是没什么说的就趁早滚蛋。……我只是现在还不想死,不要把我逼急了。”
“……”身前的人突然消停片刻,而后忽然问道:“为什么。”
他不等殷毓回答,便继续问道:“为什么现在不想死了。”
“?”
殷毓被殷安的问题问的想笑,他抬眼看向突然脸色沉下来的男人,皮笑肉不笑道:“你管我为什么想不想死。”
眼前原本一脸笑意的男人忽然神色阴沉,他猛然捉着殷毓的手腕,用力将人压在柜门上,眸子紧盯着殷毓,嗓音低哑:“因为甄剑?”
“唔——!”殷毓被推的猝不及防:“你发什么疯!放开!”
他本来就身体虚弱浑身没劲儿,此时此刻被殷安抵在柜门前,挣扎起来竟毫无作用。
殷安却不容他的挣扎,倾身而上,膝盖顶进殷毓的腿间,任由眼前的兄长脸色涨红,咬牙切齿。
他抓着殷安手腕的手愈发用力,直到把人抓的闷哼一声,才继续低声问道:“说,是不是因为甄剑。”
殷毓闷笑一声,极尽挑衅的挑眉瞪他:“是,就是因为他。那又如何?”
殷安闻言脸色愈发阴沉诡谲,他阴沉沉的盯着殷毓挑衅目光,接着冷笑一声,不顾殷毓拼命的挣扎,将头埋进殷毓的脖颈处。
他不断用鼻尖蹭着身前人光滑的脖颈,边嗅呼吸边变得沉重,却始终没吻上去。
“放开!”殷毓眼睛充血,张嘴要咬上殷安蹭过来的耳朵,可下一刻却忽然顿住。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那声音虽然细小微弱,却几近从牙缝中蹦出:“……我要杀了他。”
殷毓挣扎的动作停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极其平静的道:“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活。”
殷安急促抬头,目光幽幽:“你做不了主。”
殷毓偏头看他:“你可以试试。”
殷安呼吸加重,却沉默起来:“……”
他知道,他这位兄长,向来说话算数,从不作假。
“为什么,”殷安忽然低声问:“你为什么要看他,明明是我先来,明明我先有的心。”
“……”殷毓冷笑:“你就算把心剖给我,我也嫌恶心。”
殷毓这句话说出口,对面的青年果真没再开口,眸子沉沉的望着他,看不大清楚情绪。
殷毓冷冷瞪着他,也不打算说什么来缓解当下的氛围。
他只想让殷安赶紧放开他然后滚蛋,好避免接下来他拿刀捅死他一了百了。
殷安却默不作声的松开他,退后几步,不再吭声。
无论殷毓对他做什么,他从来不会恼。
包括用话语当做利剑,狠狠插进他心里。
“……”
终于松开了。
再次猝不及防的被放开让殷毓脚下一个踉跄,他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到门边,途中还顺手从枕头下掏出自己的匕首握在手里,背后抵住门紧张的盯着殷安。
他顾不上自己手腕上的疼痛麻木,只是冷声道:“从哪里来的就从哪里滚回去。既然想要我的命,那就早日把蛊毒解了,我立马就会死。”
“……”沉默的男人偏头看他,继而退后几步站在窗边,他定定望着眼前嫌恶着他的兄长,轻声道:“我不会让你死的。”
“……”
什么毛病?
不想让他死还搞什么幺蛾子弄那么多杀手来追杀他?
殷毓刚要张嘴问,就见殷安毫不犹豫的纵身一跃,从窗边跳了下去。
“……”
虽然房间在二楼,不算太高,但是看殷安刚刚连轻功都没使的模样,殷毓下意识的想要去窗边查看情况。
可下一秒脚步便顿住,他垂下紧张横在胸前握着匕首的手,咬咬牙没去看。
“真是神经病,小时候也没见他脑子不行啊。”殷毓低声骂了两句,而后揉着手腕打开门。
脑海里是殷安在他耳边的低语,“杀了他”三个字几乎在他脑海中跳起了舞,让他心中一紧。
甄剑,他要去找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