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甄剑搓殷毓手的动作一顿,感受着对方逐渐泛起的僵硬和紧张。
他太清楚殷毓那张比石头都硬的嘴,知道此人此刻正在紧张着他会不会离开。
这个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全身心的依赖上他了。
可连依赖他都不敢说吗。
甄剑心底涌上一丝心疼,他握紧殷毓的手,低声道:“放心吧。”
他神情冷静稳重,看似无比冷漠,可嗓音却低沉坚定,无比郑重:“你赶我我也不会走的。”
殷毓被甄剑抓得难受,一直想抽回手,却舍不得那人覆盖在他身上的温度,硬是没动,惹得自己竟然也习惯起来甄剑的气息。
他心思没全在手上,竖着耳朵在听甄剑的动静。
殷毓知道自己话说的隐晦,但他就是这个臭德行,大少爷当久了,说话总喜欢拐弯抹角,反正有人猜,况且硬改也改不过来。
但好歹也没太隐晦,保证了甄剑一定听得懂。
果不其然,眼前这个人虽然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可是却都懂他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学他拐着弯的明言。
“砰砰——”
心口猛然跳动两下。
这个心跳的频率殷毓太习惯了,是只有在面对甄剑时候才会出现的急促心悸。
他的心脏像是瞬间钻进去了两头野猪,对着他咚咚乱撞,让他心尖一颤浑身激灵。
“怎么?”甄剑瞧他又是一副出神不说话的模样,晃晃他手,问道:“你不信我吗。”
“没有。”殷毓回神:“信,我信你。”
他低头看看自己被甄剑严实包裹住的手,然后抬眼看向甄剑望向他的眼神,忽然弯起眼睛笑了一声:“真好。”
“嗯?”甄剑愣住:“好什么。”
“没什么。”殷毓看着他,道:“就是很好。”
甄剑越是发问,殷毓便越是不说,他把手从甄剑手里抽出来,一身轻松的坐回床榻上。
大少爷脾气回归,又开始用鼻孔看人,理直气壮道:“我饿了,你说给我弄粥喝的。”
“……”甄剑看看空空如也的双手和桌子。
哪来的粥,他实际上在刚出门的时候就碰上了东风,赶紧任劳任怨的跟在人屁股后面,站在门外老老实实守门。
根本没有时间去给大少爷熬粥。
大少爷嘴巴还刁,不是他熬的粥还不喝。
甄剑只好道:“那你老老实实在房里呆着,我去给你熬粥。闲不住就把行李收收,吃完我们赶路。”
大少爷皱皱眉,虽然不大愿意自己干活,但看着甄剑望过来的眼神,便只好点点头,道:“好,我收拾行李。”
甄剑闻言低笑一声,用鼻腔发出一声嗯。
大少爷虽然仰着头用鼻孔出气,可是刚睡醒的呆毛让他捋了半晌都没捋顺,还翘在头顶,顶着那张漂亮的脸傲娇的像只猫。
甄剑想上手继续顺两下小猫的头,但是小猫偏头不愿意,便就此作罢。
只好心里边想着真乖,边离开房间朝楼下厨房走去。
殷毓看着甄剑将房门关上,才跨下肩膀,呼出藏在心间的浊气。
他目光落在桌边砸碎的茶壶,愣了好一会儿,才起身蹲下去,用手一片一片的将碎片捡起,将地面收拾干净。
从此以后,东风与他,再无瓜葛。
-
殷毓确实如甄剑所说那般完全闲不住,但他不想收拾行李。坐在桌边翘着腿看窗外风景,晃晃悠悠的云,懒懒散散的风。
但是他吹风吹了半晌,目光重新移到甄剑已经收好一半的衣裳上。
全是他的平日里穿惯的。
殷毓叹气一声,渡着步子,晃到柜子前,蹲下身去扒拉甄剑给他收拾的行李。
除了这些衣裳,还带了许多药,都是一些跌打损伤,零零散散的,还是为了他。
这一大包,背在身上,可不轻。
“是不是傻啊,”大少爷边扒拉边嘟囔:“又不是什么下人,拿这么多破烂也不嫌麻烦。”
他嘴上嫌弃着,眼里却闪着光,手下又挑出几件衣裳扔回柜子,给自己只留下两套换洗,连瓶瓶罐罐也都撇下许多,只留了几瓶要紧的塞进包里。
他知道这些行李是甄剑替他背着,他不想让甄剑连在这些事上都要迁就他。
不想让甄剑觉着累。
殷毓全身心的投入到收拾行李这件事上,连身后从窗户翻身跳进来一个人都未曾发现。
直到他抱着行李欢喜的站起转身,脸上的笑意才凝结,连眼角的雀跃都在瞬间消散。
他面前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不速之客,正拿着他喝了一半的杯子,放在鼻尖嗅。
男人一袭华服,墨发束起,虽身子单薄看着病弱,却神色诡异冷漠,让人瞬间忽视对方的体弱。
他低头就着殷毓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早已凉掉的茶水,弯起那双没有情绪的眼睛,看向殷毓,轻笑道:“兄长,好久不见。”
“……”殷毓抿唇没有回话。
他松开手,将手中的行李重新放回柜子,倚着柜门偏头盯着眼前这个不速之客。
对面坐着的青年依旧弯着眼睛和嘴角,看起来温润如玉,可那狭长的眸子里却毫无感情,夹着满是虚假的蜜糖,看的殷毓胸口发腻。
“你来干什么。”殷毓冷声问道。
他以为自己在看见这个人的时候会撕心裂肺,会情绪崩溃。
可没想到,当真正面对面的时候,他竟然心里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