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焰放在桌面上的双手瞬捏成拳,“李延年,不要答非所问。”
“那天晚上,戏看得还过瘾吗?嗯?苏小姐?”
他根本不理会楚焰的警告,继续挑拨着,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苏筱凡,他一直执拗地喊她苏小姐,这让苏筱凡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苏筱凡安抚一般地摁住楚焰握成拳的手背,轻轻拍了拍他,又将眼神游移到对面的李延年脸上。
“李先生,其实我理解你感觉到自己被亲生父亲背叛的心情,但这不代表你可以用同样的方式报复在别人身上。还有,阮软也不是你的出气筒,请你放过她。”
“阮软是我的女朋友,我怎么对她你管不着。”
“不管从精神还是□□,你都在长期折磨她,这么多年,证据多得是,如果你还执意继续的话,我们会对你提起控告。”苏筱凡完全是壮着胆子说假话,她知道李延年不会轻易被这些危言耸听恐吓到,只是不吐不快,“阮软是个体,从来不属于你,你无权对她施暴。”
“喂喂喂,苏小姐,你们今天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做思想教育的吧?”
李延年对她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甚至还举起被禁锢的双手装模作样地掏了掏耳朵,显得很不耐烦。
没救了这人。苏筱凡心想。
楚焰这时开了口:“你父亲被你砸得头破血流至今还没清醒,事态再这样发展下去,情况会对你很不利。”
李延年终于严肃起来,他直起身,手肘撑在桌面上,半边脑袋靠在竖立的小臂上,挑了挑眉:“老家伙,这么不经打,我还没怎么动手呢,他自个儿往我身上撞,我哪来得及避开。”说到李鸿圣,似乎挑起了他所剩不多的孝心,可转念一想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私生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妈的,风流老色鬼,怎么能偏偏是哥哥。”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何晓楠?”李延年回想片刻,道:“两三年前吧。”
楚焰问:“具体时间。”
“何晓楠那个狐狸精妈得了绝症,跑到祖宅里敲门来要钱,老爷子当时以为我不在。后来我偷偷派人调查了何晓楠和他妈,才知道老家伙在和我妈结婚前跟这个狐狸精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根据时间线,能确定李鸿圣在和李延年的生母结婚后还和何晓楠的母亲保持着藕断丝连的关系,而这关系在生下何晓楠后就断了,或许是因为何晓楠的母亲受不了当地下情人见不得光的日子,又或许是为人母后为了保全孩子不得不远走他乡,亦或者更可悲的一点的猜测,正是因为有了李延年后,李鸿圣才下定决心抛弃何晓楠母子。
这些真相都随着李鸿圣的昏睡不醒不得而知,但显然在得知真相的这几年里,李延年原本就畸形的心态变得更加偏执癫狂,不断内耗的同时也在变本加厉地伤害周围亲近的人。
“如果你父亲真的下定决心把鸿圣集团交给何晓楠,你准备怎么办?”
“能怎么办,我把何晓楠杀了。只要我今天能走出这个门,他何晓楠就活不了,懂吗?”
“要是真那么做了,你的父亲还能继续保护你吗?你以为真能神通广大地逃脱法律的制裁?”
李延年哈哈大笑起来,仿佛他们说了什么世界级笑话:“你们未免太蠢了些,这个世道杀人不见血的法子多得是,未必需要我亲自动手,只要处理得干净利落,你们又能那我怎么样?”他顿了顿,末了加了句令人毛骨悚然的话:“不然你以为宋绵是怎么出现在缅北的?”
那一刻苏筱凡冷汗直竖。
李延年的语气无比地真,她能确定,只要他想,就会跟他说得那样,杀人不见血。
“听说……你很听宋正义的话?”
“宋叔?”李延年愣了愣,“提他做什么?”
“你确定,宋正义是站在你这边的吗?”
很显然,这么多年,李延年做的丑事恶事,几乎都是宋正义帮忙擦屁股的,正因如此,他才会如此信任宋正义,若是没了宋正义,他又何至于助长嚣张气焰至此,浑然不知天高地厚?
宋正义的可怕之处在于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逐渐让李延年忘记是非对错,而李鸿圣放任亲生儿子堕落到如今地步,不可谓不是一种现世报。
“你这话什么意思?”李延年警觉起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凭什么认为你的宋叔能毫不犹豫地站在你这边?要是他倒戈了呢?归根结底他是老爷子的人,老爷子心之所向,你确定他会忤逆?”
“不可能!宋叔答应过我的,会帮我夺下继承之位!你以为你来这里添油加醋挑拨离间就有用了?”
李延年的表情开始出现裂缝,看得出来宋正义的站队对他十分重要,然而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生根发芽也是迟早的事。
楚焰今天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见李延年情绪激动不稳定,他招呼来门外的警员,“警官,我们可以了。”
“啪——”的一声,李延年情绪激动地站起来,双手重重拍在桌面上,他双目圆瞪,只是受伤的眼身不由己仍旧眯成一条缝,可气又可笑:“走什么走,话还没说完呢,谁准你走了?”
“半小时时间到了,”楚焰可不管他歇斯底里的模样,气定神闲的:“如果你想通了,有的是办法跟我联系。”
扔下这一句,楚焰直接抓住一旁愣神的苏筱凡的手,牵着跌跌撞撞的她从会议室的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