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鉴在她识海里打着滚大叫：“妈呀磕晕啦！这是什么天道地设的顶级眷侣——连心有灵犀的方式都这么别出心裁吗？”

沈燎注入灵力，门上黄底红字的符纸似乎猩红着闪烁了片刻，随后迟钝地确认了来人身份，那扇破旧的木门颤颤巍巍抖了三抖，终于“吱呀——”一声打开了。

店里到处堆着些东西，一侧的小窗上还长了一排半死不活的漆黑枯草，在窗户缝里渗出的风里窸窸窣窣地晃，好像在背着他们低语。

钱满贯的屋子活像座被雷劈过的藏宝阁。

左墙上挂满了神器赝品，右侧的墙上则插着几根糖葫芦签子当装饰。墙角堆的灵石袋按颜色分装——赤色是假货收益，青色是黑心借贷，莹白里裹的才是真金白银，可惜全被捏成奇形怪状的模样……她也好生纳闷怎么可以有人把杂乱和整洁糅合得如此……高明。

木质的地板也极为破旧，以至于晏清怀疑下场雨能长出郁郁葱葱的苔藓来。那地上左一堆右一堆堆满了各式各样的东西，一时让人无地下脚。

沈燎站在桌前，方伸出手去触碰那陶瓷状花瓶的地道机关，却忽地一顿，然后沉默地往后退了几步。

不出片刻，他方才站着的地板登时凸起，随即一只浑圆的肉手发芽一般从地缝里钻出来，然后“砰——”一声，摧枯拉朽地把一块地皮给掀开了。

屋内霎时扬起一阵尘灰，地下室里那股霉味和腐味接二连三地侮辱了木棚的空气，熏得灵鉴飘在空中转着圈咳嗽，险些骂娘。

“哎哟，贵客呀——”钱满贯眯着眼，从地道里搬出了一箱画本，结果由于太久不动气喘吁吁，险些被一箱破书给自己拽翻，他狗爬一般比一个高难度的动作稳住身形，结果怀里夹着的画本还是极其不争气的，“啪嗒——”摔到了地上。

此番响动倒也未曾惹人注意，谁料那灵鉴仿佛瞬间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一个弹射窜到了画本面前，贼眉鼠眼地冲晏清比鬼脸，企图拦住她的视线。

晏清倒是难得颇有耐心，双手环臂看着变作小人的玉简阴恻恻一笑。

结果这兽耳小人今夜约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铁骨铮铮宁死不从，凭借自己猥琐的身形攥住画本，瞅准时机朝钱满贯一扔。

可惜被锁魂链半路截了过去。

从晏清的视角看去，沈燎此刻眉眼隐在昏黄的灯光暗面，看不清黑眸的神情，但却可以分明地看见那人唇角似乎轻轻扬了一扬。他的眉眼其实很好看，骨相比例更是一绝，但是美中不足的便是锐气过盛，锋利的几乎有些不近人情。

但他此刻周遭的气质随着这点笑意似乎温和起来，木棚子里昏黄破旧的残灯倒也成了烘托，顺其自然地将这点锋利糅合了去，竟然笑出了几分甜。

晏清蹙眉：“写的什么？”

让沈烬隐怎么笑成这副不值钱的模样？

被问的人把画本封皮抬起来，指给晏清看——《冷面神使与天女不可说的二三事》？！

这封面画得倒是极其精致，是前夜沈燎抱着她的模样，他一席银白月袍，而她被他环在怀中，只隐隐看得见发间的簪子。画这画本之人还贴心地用烫金勾勒了书封上的对话：

“女人，你逃不出本君的天罗地网！”

更绝的是页脚标注——根据天女殿下亲亲灵鉴留影石实录改编！买一送一再附赠沈大人出浴番外哦~

晏清成功气笑了。

“钱、满、贯。”她一字一顿，那胖子忽地感觉后脊噌噌往外冒着冷气，一瞬间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某玉简正把自己卷成蚕蛹往门缝滚，却被突如其来的锁魂链勾着蛹壳拽了回来，它立刻哭唧唧开始甩锅：“误会！天大的误会！本鉴只是帮钱老板测试留影石性能罢了……”

钱满贯大叫：“放屁！分明是你这破竹筒说有笔生意问我要不要做，堂堂一届商人又不是脑子有问题，为什么有钱不赚？”

竹简表面疯狂切换画面，企图找到一点稍微正常的投影，不料它手忙脚乱，直接把所有投影一股脑放了出来——两人第一次从鬼市回来伊始，所有同框的画面都被它一帧不落偷偷拍了下来。

晏清冷笑，原来这两个混蛋暗通款曲的时间比她想得还要早。

钱满贯突然掏出火折子，一遍咬牙肉痛一边作势要烧毁：“这盗版画本必须销毁！”火焰却舔上一旁被五花大绑的玉简，他胖手胡乱排打那玉简，越打越用力：

“哎呦你看，我这火怎么专烧假货......”

晏清看着眼前狗咬狗的画面忽然轻笑：“本殿听闻鬼市近日流行雷火烤栗子？”

不就后的某天，鬼市上空突然炸开了雷暴。据目击者称，那常年在鬼市招摇撞骗的胖子钱满贯，抱着烤焦的算盘哭嚎：“沈爷我错了！以后您的话本利润分您七成......”

而某竹简被冻成冰棍插在糖葫芦摊上，滚动播放忏悔视频：“本鉴再也不敢贩卖殿下隐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