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不是说好我自己回去吗?"以宁无奈地爬上三轮车后斗。这段时间,父母把她当成了易碎的瓷娃娃——清晨郑云霞非要亲自送她上学,中午还让孙国强来接她。
孙国强没有立即回答。他弯腰摇动柴油发动机的手柄,随着"突突突"的轰鸣声,三轮车颤抖着向前驶去。初秋的风掠过他过早斑白的鬓角,吹散了那句含混的回应:"你妈不放心..."
以宁望着他佝偻的背影,喉头发紧。她知道,这份过度保护背后,除了担忧,还藏着更深的自责——因为施暴者不是别人,正是孙国强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推开家门时,以宁看到以峰正趴在饭桌上写作业,小脸绷得紧紧的。
这个平日里总坐不住的小皮猴,此刻表现的很安静。听到门响,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彩,下意识就要跳起来——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硬生生刹住动作,只冲姐姐露出一个局促的笑容,然后低头继续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以宁心头一软。这个小家伙被扔在外婆家待了两天,回来就发现天翻地覆。他懵懂地知道小叔因为"欺负"姐姐被抓走了,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大人说的"欺负"会严重到要叫警察。但小动物般的直觉让他敏锐地察觉到家里的低气压,这些天连玩弹珠都是轻手轻脚的。
午饭后,郑云霞又拎起车钥匙。以宁看着她眼下浓重的青黑色,按住她的手:"妈,我自己能行。"
"就送到校门口..."郑云霞的声音越来越小。她何尝不知道女儿已经大了,可只要一闭眼,就会看见那天晚上女儿满脸是血的模样。
这样的"护送"持续了整整一周。直到某个清晨,以宁站在院子里不肯上车:"你还要去收菜,爸还要去干活,再这样耽误下去,我和以峰下学期的学费怎么办?"
郑云霞握着车把的手紧了又松。她望着女儿倔强的眼睛,终于叹了口气。
以宁再次恢复了踩着单车上学的日子。
夕阳把街道染成橘红色时,以宁骑车拐进了回家必经的那条小巷。她早就注意到身后跟着三个身影——王虎和他的跟班。
"喂!"一个黄毛突然加速,一个甩尾横挡在前。他单脚撑地,劣质发胶在夕阳下泛着油光,"听说你把亲叔送局子了?够狠啊!"
王虎和一个耳钉男也围了上来,三辆自行车像牢笼般将以宁困在墙角。他们下车时故意把车铃按得叮当响,金属碰撞声在窄巷里格外刺耳。
以宁不慌不忙地支好车架。校服袖口被她悄悄卷起,露出纤细却结实的小臂。她向前迈了半步,黄毛竟下意识后退,撞上了自己的车后轮。
"虎哥就想问问,"戴耳钉的男生吊儿郎当的说道,"那老畜生摸你哪儿了?"他说着,竟伸手要来撩以宁的校服下摆。
电光火石间,以宁的书包狠狠砸在对方脸上。耳钉男惨叫一声,鼻血顿时喷涌而出。她没给对方反应时间,抬膝猛击黄毛□□,趁其弯腰时一肘砸在后颈。
"操!"王虎终于反应过来,抡起拳头冲上来。以宁侧身避开,抓住他手腕顺势一拧——
"啊!松手!"王虎被她一个过肩摔撂倒在地。他躺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你练过?"
以宁单膝压住他胸口,从书包里摸出钢笔,笔尖抵在他喉结上:"现在,听好了。"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第一,再让我听见你们议论这件事,这根笔就会扎进你眼球。"
王虎咽了口唾沫。
"第二,告诉你们认识的所有人——"她稍稍用力,笔尖在王虎脖子上戳出个小血点,"孙以宁不是好惹的。"
三个混混互相搀扶着逃走后,以宁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这具身体还要多练练。
一转头,却发现赵铎站在巷口,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她。仔细一看,发现他的耳垂红得几乎透明,耳垂上的那颗红痣鲜艳欲滴。
空气静默了一会儿,赵铎声音有些发紧,“你……好厉害。”
以宁轻笑一声,扬起自信的声调,“当然。”
赵铎看着她神采飞扬的表情,终于相信她之前说的“还不错”是真的了。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下意识的抬手遮了遮眼睛,好耀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