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声此起彼伏。曾几何时,这些人嘴里传的还是"那家姑娘不检点"的闲话,如今却都换上了艳羡的语气。
以宁弯腰一张张捡起钞票,重新包好塞回叶文丽手中:"阿姨,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帮她是我心甘情愿的。"
叶文丽眼圈一红,突然扯开嗓子对围观的人喊:"大家都看看!以宁不仅学习好,人品更是没得说!还好那个畜生进去了,不然这么好的孩子就被毁了!"
以宁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叶文丽这番大张旗鼓,是要借着道谢的机会,在众人面前为她正名。这份细腻的心思,让她心头一暖。
一旁的郑云霞早已红了眼眶。这一年来,女儿受的委屈就像扎在她心口的一根刺,如今终于被叶文丽这番举动给拔了出来。她感觉胸口那股闷了许久的气一下子顺畅了,连腰杆都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
"姐,你看你这客气的,"郑云霞亲热地挽住叶文丽的手臂往屋里让,"我们以宁性子闷,在学校还多亏明明照顾呢。"
两个母亲相视一笑,彼此都读懂了对方眼中的感激。院外围观的人群中,那些曾经指指点点的目光,此刻都变成了羡慕和钦佩。
第二天一早,郑云霞正在院子里晾衣服,几个相熟的婶娘就结伴找上门来。她们手里都提着东西——有的拎着自家种的青菜,有的抱着刚摘的瓜果,脸上堆着殷勤的笑容。
"云霞啊,"领头的李婶搓着手开口,"听说以宁中考考了全县第一?我家那个不成器的,连及格线都够不着..."
"可不是嘛!"王婶立刻接话,"我家小子整天就知道疯玩,要是能有以宁指点一二..."
“云霞,你放心,我们绝对不会让以宁白辛苦的。”李婶见郑云霞迟疑,连忙说道。
“是啊是啊,云霞,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以宁的。”王婶也忙不迭地附和。
“我不是这个意思,以宁才多大?她自己学得好不代表能教得好啊。”郑云霞不想答应这件事,教得好就算了,就怕那些孩子自己不学好最后还赖在女儿头上。
"妈,我可以试试。"
以宁站在堂屋门口,阳光透过她的发丝,在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她缓步走到几位婶娘面前,声音不疾不徐:"不过我能力有限,就不收什么辛苦费了。村里有需要的孩子,每天上午都可以来我家。"
几位婶娘顿时喜形于色,连连道谢。郑云霞却悄悄拽了拽女儿的衣角,这事吃力不讨好,她不想让以宁答应。
以宁安抚的拍了拍郑云霞粗糙的手,向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
等人都散了,郑云霞才拉着女儿坐下,忧心忡忡地问:"真要教?万一......而且你好不容易有个轻松的假期,自己也要休息啊。"
"就当复习了,"以宁笑了笑,“妈,别担心,只要他们肯学,我有信心能教好。”
郑云霞望着女儿笃定的神情,忽然想起那张全县第一的成绩单。她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轻叹一声:"那你可得注意休息......"絮絮叨叨的叮嘱声渐渐消失在厨房的碗碟碰撞声中。
以宁站在堂屋门口,望着母亲在灶台前忙碌的背影。晨光中,郑云霞鬓边的银丝格外显眼,微微佝偻的腰身像是被生活的重担压弯的稻穗。
回到房间,以宁从书桌抽屉里取出早就准备好的教案本。
窗外的知了声此起彼伏。以宁余光看见孙国强正在院子里修补锄头,阳光把他晒得黝黑的脖颈照得发亮。这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一辈子最在意的就是"脸面"二字。
她轻轻合上教案本。自己可以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但郑云霞和孙国强半辈子都活在这个村子里——这里是他们春种秋收的土地,是逢年过节走亲访友的乡邻,是他们用汗水浇灌出来的根。
如果能够让他们在村里生活的更自在,以宁愿意花一点时间去维护一下村里的人缘和名声。
第二天清晨,孙家院子就热闹起来。大大小小十几个孩子,有的抱着作业本,有的拎着小板凳,在郑云霞的指挥下排排坐好。以宁站在一块小黑板前,阳光透过葡萄架,在她身上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们先从最基础的开始。"她敲了敲黑板,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原本叽叽喳喳的孩子们渐渐安静下来,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她。
角落里,以峰正煞有介事地帮姐姐发练习纸。郑云霞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胸口那股郁结多年的闷气,正一点一点消散在夏日的晨光里。
一个月下来,村里人对孙家的态度彻底变了。菜市场里,卖菜的大婶会多塞给郑云霞一把葱;村口乘凉时,总有人主动给孙国强递烟;就连向来眼高于顶的村支书,见了以宁都会笑眯眯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