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敏谦再出现在喻霜眼前的时候,喻霜一点都不奇怪。
真的,一点都不。
把杯子里的香槟一口气喝完,喻霜勉强地笑了笑。
“怎么了,皮笑肉不笑的?”
喻霜:“你坐的位置,刚刚苏书也坐在那儿。”
贺敏谦刚坐下的背脊一僵,从善如流换了把沙发。
喻霜:“并且她精准地预言了你在找我这件事。”
“……”
“你在找我吗?”
贺敏谦:“不完全是。”
不完全是,那就还是占了部分。
喻霜仰倒在沙发脊上,长发披散如海中水妖,“我都躲这儿来了,还有什么工作绕不开的,你说吧。”
“不是工作。”贺敏谦唇角绷了绷,牵出个淡笑,“知道你会找地方,想跟着你捡点儿清净。”
喻霜脸色好多了。
她现在是一点都不想再社交。
“苏老师刚也在这儿吗,也是来躲清净的?”
“不知道。”
喻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上,怀中的方枕快把她一半脸颊淹没。
喻霜小声:“打哑谜说了一堆,不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贺敏谦笑了。
喻霜的长睫毛覆下,和苏书还强撑着说了会儿话,人一走,再度放松是真的困了。
“要睡会儿吗?”贺敏谦声音像是飘在耳朵边上。
喻霜答了一声,她自己也没听见发出来没有,应该是吧。
总之再睁眼醒过来,酒醒了不说,贺敏谦人也不在了,身上还多了一条薄毯子搭着。
伸手活动活动肩颈,看了眼手机,谭笑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进来。
在到处找她了。
喻霜知道为什么,太阳西沉,画展结束,更专注交际的Afterparty要开始了。
呼,
新一轮的社交,出发!
*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
姜雅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眼前的情形,但她乐此不疲,完全停不下来。
“苏老师是我学姐,但Ning不是,硬要算起来,说是我老师的女儿,是最近的关系吧。”
“见过啊,她很活跃的,性格又好,谁都知道文滢老师有个特别漂亮又继承了她天赋的女儿。”
“哇,你是没见过,当时画室里来打听Ning的男生女生,一大把一大把的。”
苏书的助理手中拿着红酒杯,酒液已经下去了一大半,今天画展办得十分顺利,紧绷了几周的神经终于得以放松,混入展后趴体里,便如脱了缰的野马,消失许久的胃口也找了回来,小蛋糕一口气吃了三个,酒也是第二杯。
颧骨上泛着微醺的红,姜雅与苏书的工作交接里,和这个助理姐姐也熟了,此刻一问喻霜相关,助理颇有聊天的兴致。
“那姐姐你认识苏老师也很早了吧?”
“嗯,校友关系。”
姜雅眼神微动,喝酒的动作盖住了眸子里浮动的光彩,“那在国外的时候,喻小姐和苏老师也认识吧?”
“何止是认识,她们……”话头顿了顿,助理用笑容掩饰过口误,辗转道,“很熟悉的。”
姜雅没有错过助理神色的不自然。
歪了歪头,只作天真道,“那应该多联络联络的,喻小姐在国内工作室已经起步了,苏老师要是想开拓国内业务,喻小姐不是现成的人脉吗?”
“……是啊。”助理叹了口气。
“是太忙了吗,我怎么感觉她们关系还挺生疏。”
“是忙,画展在即,哪有轻松的。”助理塞了块草莓蛋糕给姜雅,“你试试这个,好吃的,别光顾着说话。”
看起来是问不出什么了。
也对。
苏书的助理,要是嘴上没个把门,才奇怪。
不过苏书不止这一个助理。
其他的两个,跟苏书的时间更短,和姜雅关系也不错。
“那我不是很清楚了。”另一个助理对这个话题如此道。
“是吧,喻小姐是文老师的女儿,和苏老师应该很熟的。”
“我就读的时候,苏学姐已经毕业,在业内小有名气了,我也没怎么见过Ning,刚开始还有人来画室找她,文老师说她旅游去了,再往后,就是回国了吧,我和喻小姐没什么缘分,在文老师那儿都没见过。”
“不过喻小姐完美继承了文老师的美貌。”
另一个助理那里也没问出什么。
姜雅手中的汽水换成了一杯鸡尾酒。
好入口,带着薄荷香气。
盛大的灯光下,她绕着会场边缘寻觅喻小姐,很快找到了人。
和谭笑姐站在一起,同几个合作人笑着在说话。
不知道说的什么,但就这么远远地看着,姜雅也着迷。
谭笑姐今天穿得很耀眼,但喻小姐丝毫没有被比下去,喻霜穿得很简单,一条黑色的礼服裙,简约但合身,优越的剪裁露出肩颈和挖空的部分腰腹,端正中并不压抑,露肤度是有呼吸感的。
喻霜露出了个笑容,周围人也跟着笑起来。
该是说了什么玩笑话。
喻小姐一直很有意思。
笑容明艳,没有刻意端着,像是一朵充满生命力的富贵花。
咔嚓。
姜雅拍了一张。
随手拍的,但效果很出众。
周围人都模糊掉了,只有中间的喻霜是清晰的,和她眼中的场景一样。
“拍什么?”
这样问着,问话的人心思却并不在她身上,站近了,低低道:“是她工作室近来合作公司的高管,看来聊得很愉快。”视线和她一样,是落在喻小姐身上的。
“小贺总。”姜雅礼貌打招呼。
“苏老师以前是喻小姐的女友吗?”
贺敏谦脸上的微笑裂开了。
姜雅高悬的心缓缓落了下去。
“你听谁说的?”良久,贺敏谦问出这么一句。
姜雅的笑容真诚了几分,“偶然听见的。”
“看来是真的啊。”
“……”
贺敏谦眼眸沉了沉:“都是以前的事了。”
“嗯哈。”
那再好不过了。
“我还有点事,先失陪了。”看一眼手表,姜雅脚步轻快地离开了。
日光消失在地平线下,银月高挂。
喻霜已经喝不下了。
下午躲了那么久,没想到晚上还是不胜酒力。
一定是工作和养生太久,已经忘了该怎么放纵。
谭笑把喻霜扶到躺椅上的时候,还手欠去掐她人中,换来喻霜一瞬不瞬的凝视眼神。
“我怕你喝死了!”
“那我谢谢你?”
“……倒也不必。”
谭笑手在喻霜眼前晃了晃:“这是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