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OK。”
“看来还没醉死,”谭笑拉过边上的椅子坐下,吐了口气,也摊开手倒了下去,“好累——”
喻霜忽道,“你看。”手往天上指了下。
夜幕低垂,璀璨星子密布如铺。
“我没看错吧,上京晚上有这么好的能见度了?”
“如假包换。”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夜风徐徐,送来隔壁泳池喧哗甚嚣的水声人声,但像是蒙着一层纸,并不吵闹,距离将它们降维成舒适的白噪音,衬得她们此刻的宁静格外难得。
“还想来一杯酒。”喻霜喃喃。
谭笑笑,笑完四肢都打开,拥抱夜风。
“算了吧,我怕你回不去。”
“你家教授来接你了吗?”
“路上。”谭笑惬意地闭上眼睛,“别说,还是你会找偷闲的地儿,怪不得以前那么多趴,想表白的男孩女孩儿连你人都找不到,全来问我。”
“看到姜雅了吗?”
“噢,小雅。”
“我让舒望蚰来的时候找找。”
喝了太多酒,谭笑脑子也晕乎乎的,“晚上我好像看到她和贺敏谦站一起来着。”
“……”
说完回过味来,谭笑:“没别的意思啊,就是瞧见了这么一说。”
喻霜:“无所谓。”
“反正初恋总是无疾而终的。”
谭笑脑袋都伸到喻霜脸上,被喻霜伸出手指,嫌弃地抵着下颌推开了,“挡我新鲜空气了。”
“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
“嗯?”
“咳,比如你那弯弯绕绕的初恋……”
“……”
喻霜闭目,长翘的睫毛密密落下,“谢谢,要是没有你,我还真想不起有这一出。”
“怪我怪我,你当我嘴欠。”
晚了。
她脑子本来就不太清醒,谭笑这么一勾,许多封存的记忆像是海底的泡泡一般,咕嘟嘟地上涌爆开。
喻霜也不说,只半闭着眼睛小憩。
谭笑的手机响了,助理找,公司的事情,一两句说不清楚,几个电话过后,谭笑还是站起了身,骂骂咧咧去处理。
走前,谭笑不放心:“你别在这儿睡着了!”
喻霜:“这由不得我吧?”
“我把你助理喊过来?”
“不要,扫兴。”
谭笑:“我让小雅过来吧,你们反正一起回家的。”
这可以,喻霜没反对。
谭笑一走,最后的动静也消失了,四周彻底地安静下来。
酒精在喻霜身体里发酵,影响大脑神经,晕乎乎,但飘飘然的感觉并不赖。
她有几年没喝这么多了?
心底一算,竟是带姜雅回上京之后。
笑了下,
喻霜摇头,边摇头边笑。
这几年她过得是太正经了些,工作室走上了正轨,小孩儿也读研了,或许是时候她该放松一下。
呼吸渐缓,喻霜真的有点困了。
记忆的泡泡又破了一个,她想到了第一次见苏书的时候。
都说喜欢她的多,喻霜本人没什么感觉。
但是喜欢苏书的,她以前能精准地数出来。
怎么那个时候就觉得她像是仙女?
果然还是见识太少了吧。
——“你说,我现在回头找你道歉,还来得及吗?”
被刻意忽略的话在耳边响了起来。
是醉了吧。
她这两年很少庸人自扰了。
一身白衬衣,就是很普通的那种,但是剪裁很好,裤子是一条水洗的牛仔,也很普通,很年轻,在一个夏日的午后,头发束在脑后,抱着一个画夹,微微拧着眉心,在画室门口问:“请问,这里是文滢老师的画室吗?”
色彩是清冷干净的,眼神也是,皮肤素得发光。
喻霜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纯色。
直到遇到苏书后。
她身上有一种很冷清,拒人千里的气质。
但谈吐又很有教养,看过很多书,哲学佛学神学,偶尔摘一两句出来,信手拈来的样子十分从容,好似并不是刻意卖弄。
是吗?不是吗?
喻霜现在还是不清楚。
不过她已经不想去搞清楚了。
回忆的一个泡泡破了,更多的随之翻涌。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的作用,这些画面在脑海中还那么鲜明。
有些场景不止色彩清晰,连气味喻霜都能闻到。
她好像进入了一种很微妙的状态。
有些分不清自己几岁,在哪里,是个什么情况。
“喻小姐。”
耳边乍然响起极小的一声。
喻霜眼睫颤了颤,努力睁了睁,没睁开,这应该是酒精的缘故。
耳边的声音又消失了。
是幻听了吧。
是谁来着?
思绪一飘,又沉回了年少时五光十色的趴体,夏日,泳池,颜色漂亮的软饮,面容较好的男男女女,天是一洗如碧的蔚蓝……
嘴角压上一点柔软。
喻霜心间一跳。
夏日泳池瞬间远去,醉得迷迷糊糊的眩晕感又袭来,有什么压着眼皮,沉得抬都抬不起来。
幻觉吗?
是梦还是现实?
“喻小姐。”
姜雅。
这次喻霜认出来了。
刚想睁开眼睛,嘴唇上又是一点温热。
这次不会错,压实了。
甚至停留了几秒。
颤抖呼吸的热度扫到了她脸上,在夜风中肤感格外清晰。
“姐姐不要和他们谁复合,好不好?”
喃喃低语。
祈求。
要是不是贴着喻霜的脸边说的,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