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光斑落在你的视网膜上,你循着看过去,正对上梅格洛尔腕上闪闪发光的宝石;他仍然穿着黑袍,站在书房另一边的书架旁,手里拿着一本书,目光却落在了你身上。
啧啧啧,什么世道,看书的给摸鱼的腾座位……
你一边让自己不那么紧张,一边让自己看起来既紧张又局促,小心翼翼地走到了梅斯罗斯身边。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不睡觉。”他好像刚发现你似的,轻柔地问。
你按捺下自己的鸡皮疙瘩,用最可怜巴巴的语气说:“殿下,我睡不着。”
……你听见梅格洛尔用气音笑了一声。
梅斯罗斯往后靠在了椅背上,向你招招手,你顺从地走过去,站在了他身边;但他只是侧头看着你,一句话也不说。
你近距离和他的铁灰色眼睛对视着,整个房间只回荡着梅格洛尔翻书的声音;很快,你的头皮开始发麻。
片刻后,你咬了咬牙,在梅斯罗斯身侧屈膝半跪下来。
……多米德的地可真硬啊。
扶手边垂落的那只左手指根处,红铜权戒上狮头咬着的红宝石正在阴影中泛着冷光;你本能地战栗起来,一闭眼,快速地在上面亲了一下。
梅斯罗斯在你头顶发出了一声轻笑。他抬起手来,替你梳理起了头发:“今天怎么这么乖巧?”
这是人话吗……而且这么摁着你你怎么站起来啊!
你只能压抑着不适,低声说:“您不在意我有秘密是您的宽容温和,但将秘密向主君坦诚以告是我的责任所在——不向您交代清楚,我是无论如何无法安眠的。”
梅斯罗斯叹了口气,手指仍然在你发间慢慢摩挲着,像在安抚孩子……或者宠物:“那就说说吧,如果这样能让你睡个好觉的话。”
那些“高级”的埃尔达,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他们永远不会把我们看作同族……莱格利斯的告诫回响在你耳边,而你只是温顺地垂下眼睛。
……这个世界根本没有可以讨价还价的“老板”,只有能掌控你身家性命的“主君”。
“不管您信或不信,在穿越‘次元壁’之时,”你说,“我看到了这个世界的一些……‘历史’。”
梅斯罗斯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说是‘历史’也不尽然,”你抬起眼睛看向他,“那只是一种抽象扭曲的‘概念’和我所能猜测的意思——它们贯彻了从茜玛丽尔诞生到终结的时间,包含的内容总与它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听到了梅格洛尔尽力放轻的深呼吸的声音,翻书的声音则早就停止了;而梅斯罗斯只是神情平静地俯视着你,没有对你提到茜玛丽尔做出任何意外或是激动的反应:“继续。”
“所以早在到来之前,”你说道,“我就认识你们了。”
“我见过三颗钻石的光辉,见过这光辉被黑暗和血色覆盖;也见过海水倒映的火光,见过冰原上蜿蜒如蛇的队伍。”你放轻了声音,“我还见到了一些人,但有时,他们的实质与我猜测的印象完全不同。
“一切虚无模糊的‘概念’中,我能确定的……只有死亡。”
“所以你能确定‘就活了我一个’?”梅格洛尔语气尖锐地问道。
“也许,我只是一只看了一眼乐章、却落在了乐队中间的蚂蚁。”你没有回答他,仍然平静地说,“有些乐曲已经被演奏过,有些还没有;如果不是意外爬到了乐谱上的话,这一切与我大概并没有什么关系——我只是在震耳欲聋的声响里挣扎,希望能存活到演奏会结束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