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纳闷,分明自己来这里是做活计的,待遇却比来参会的文人还要好,不免就想到了他说的话:“我便让他们敲定了这事。”敲定了什么呢?主事人都这么战战兢兢地对她,她还怎么如常去抄诗?
在房中待了片刻,越发觉得坐不住了,她今日来可不是顶着他的夫人的名号来的,心思一定便起身出去,这会儿楼下一阵开锣声,众人似是已经就位了。
主事人在下面讲起大赛的规则,温幼槐倚着红木栏杆往下眺望,楼下的布置清雅宁静,在场又都是文人,场中却比想象中宁静,就这么看着,却不期然看到台子旁侧的一席位置,正坐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似是察觉到楼上的目光,也微抬起头和她遥遥相望。
自从上次见到他后,温幼槐对他已经没有了躲避的心思,看着他的眼神也十分淡然,但不可避免地会想到从他手中递来的信。
宋翰之看到她,略有些诧异,紧接着眼底浮起一抹复杂的颜色,那抹复杂微微刺痛了她,或许在他眼中,她就是父亲所说的寡廉鲜耻之人,但这不重要了。
正在这个时候,主事人鼓舞人心的声音响彻楼中:“傅大人今日也亲临大会,各位一定好好表现才是!”
众人随着主事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头往楼上看去,温幼槐还没反应过来,手便从身后被人牢牢牵上,傅伯山的气息瞬间笼罩了她。
她想问他怎么在这里,但被人这样注视着,她的脸蓦地红了,也不敢动弹,心下有些气恼。
在众人揣测的目光中,席间的一道身影僵硬地格格不入,他的面色越发变黑,到最后终于支撑不住,仓促离开。
温幼槐自然注意到了,而后明白过来今日这人的用意,见众人已经被主事人的话吸引走注意力,转头看向他,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也有了直视他的勇气。
傅伯山的眼底却一片坦然,说:“大会快开始了,还不去准备么?”
温幼槐视线落在两人袖子重叠的部分,问:“二爷今天来,就是为了他?”
温幼槐感受到他干燥又温暖的手掌微微握紧,他却没有骗她,道:“起先是为了他,但后来一想到今天要许久才能见到你,便来了。”
傅伯山不是会说这种话的性子,她见他如此直白,心中不由有些发紧,倘若说昨日是因为醉酒才越了界,可今日两人都是清醒的,僵持突然被他打破,她竟有些无所适从,他是在向她低头么?
但是这一刻,她遵从本心没有挣脱他的手,低声道:“我与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心里也早把他当陌路人,前些日子他在侯府遇到我,我已经把话说清楚了,后面再来找我,也只是为了帮我父亲递信......”
温幼槐还没说完就停了下来,因为她猛然感受到一股炙热,一抬头才发现他正凝视着她,眸底的热烈几乎要滚烫地溢出。
温幼槐感觉快被灼伤了,但他不肯放过她,几乎要把她盯出个洞来才肯作罢。
傅伯山心里就像有只小爪在拼命地挠,挠得他一腔涌动要喷涌而出还是无法停下,自从将她从江南接回京,他一直压抑着对她的情感,她提出条件,好,那他便努力做到,只要能让她开心愉悦,他又有什么不肯的?
但得知她与宋翰之相见之后,他私下里控制不住火气,几度想要不顾她的意愿将她生吞了,但想到对她的许诺,他还是忍了下来,只是这样咽下又觉得不甘,渐渐回过味的却是苦涩。
他等了她这么久,若是就因为和宋翰之的这一面又拨动了她的心弦,以她的性子,又不顾一切地和宋翰之逃走,他该怎么办?
没错,他虽在官场叱诧风云,如今更是大权在握,却在当时生出了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感,他不想再次失去她,那是他根本无法接受的。
他不由被她气得牙痒,却又无可奈何,直到昨日,见她因宋翰之酒醉,终于按耐不住强要了她,她醒来后却不愤恨,如此,在心底的点点希冀总算又重新燃了起来。
至于她对宋翰之的态度,他想,如果不是太出格的事,他却是也能忍。
但他身为内阁首辅,岂能容他人屡屡进犯?于是今日便来了,他要告诉所有人——她是他的妻。
即便她会不喜,会因此再度冷落他,他也要做这件事。
却没想到她会是这个态度,她在向他解释。
她是在意他的,傅伯山的胸膛都在颤动,他想将她狠狠揉进怀中,尽情吸噬她的一切,最终却在她垂下的睫羽中硬生生压下了欲.念。
傅伯山低低嗯了一声,轻轻松开她的手,道:“比赛快开始了,你先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