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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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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步,一步一步,朝着齐玥走近。

林间的月光被她的身影切割,她的影子从后方一点点漫上来,最终将齐玥完全笼罩其中。

熟悉的、令人心安的沉水香气,此刻却混杂着一股今夜独有的、深入骨髓的苦涩气息,沉沉地压向齐玥。

“那王爷觉得……”上官时芜的声音近在咫尺,带着一种被压抑到极致的颤抖,一字一句敲在齐玥心上。

“我该在何处?安然端坐帐中,素手烹茶,闲拨丝弦,然后……含笑看着你们是如何的耳鬓厮磨,情深意重吗?!”

最后几个字,带着血淋淋的控诉和深入骨髓的痛。

齐玥转身,却在撞见那双眼睛的刹那呼吸凝滞。

上官时芜眼底似燃着幽火,本该是灼人的怒意,却被生生压成锋利的冷静。

只有微微上挑的眼尾。

一抹被强行压制却终究洇开的、滚烫的绯红,无声地昭示着主人内心正承受着何等剜心蚀骨的煎熬。

“女傅误会了。”齐玥别开视线,声音冷淡,“我对段小姐,并非做戏。”

“是吗?”上官时芜忽然伸手,指尖抵上齐玥的胸口,那里还残留着段觅微倚靠时蹭上的胭脂。

一抹淡淡的绯色,在玄色衣料上几乎辨不清,可偏偏被她精准地按住,指甲微微用力,几乎要透过衣料掐进皮肉里:“那这是什么?”

想起帐外一瞥。

段觅微柔弱无骨般几乎贴进齐玥怀里的模样,心中那翻江倒海的酸涩与尖锐的刺痛再次汹涌而至,几乎将她淹没。

齐玥吃痛却不动,垂眸看她时甚至勾起唇角:“女傅连这点痕迹都要计较?”

上官时芜眼中幽火骤燃,她探手,攥住齐玥的衣领,用尽全身力气将人狠狠扯向自己。

距离瞬间消失,近得彼此的呼吸都纠缠在一起,近得齐玥能清晰地在那双燃烧着痛苦与愤怒的眼瞳深处,看到自己那张破碎不堪的倒影。

“齐玥。”她直呼其名,每个字都像磨过的刃,“你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真以为我看不透你在做戏?你真以为……你能骗过我?!”

齐玥心跳如擂,却强撑着露出轻佻笑意:“是吗?女傅这么了解我?”

上官时芜盯着她强装镇定的眼睛,忽的,她发出一声极短促的嗤笑。

攥着衣领的手并未松开,另一只手抬起,抚上了齐玥的侧脸,冰凉的拇指带着惩罚般的狠戾,重重碾过齐玥的唇角。

这里,或许曾沾染过段觅微的气息,又或许只是她臆想的。

“她碰你了?”她问,声音轻得近乎危险。

齐玥呼吸一滞,却仍旧嘴硬:“女傅管得未免太宽了!”

“呵……”上官时芜喉间溢出一声破碎的气音,修剪得宜的指甲陷进齐玥细腻的皮肤里。

疼痛让齐玥控制不住地蹙紧了眉头。

她依旧死死站在原地,任凭痛楚蔓延,任凭那指甲更深地嵌入。

不肯退让半分,不肯泄露一丝软弱。

“阿玥——!”上官时芜的声音终于彻底变了调,那里面翻滚着无法压抑,近乎绝望的颤意,“你非要……逼我至此吗?!你非要看着我……被你亲手……凌迟至死!片片碎骨!才甘心吗?!”

攥着衣领的手猛地松开,下移,狠狠攥住齐玥的手腕,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齐玥张了张口。

她不敢说,这场戏还要演多久。更不敢说,方才段觅微贴近时,她满脑子都是上官时芜教她喝药时的温柔模样。

更不敢说此刻手腕的剧痛远不及心口被撕裂的万分之一。

就在让她心神剧震的一瞬,上官时芜猛地一拽。

齐玥本就因失血和心神激荡而脚下虚浮,突然一个踉跄,玄色大氅的系带散开半边。

她下意识扶住古槐,树皮粗糙的纹路硌得掌心发疼。

上官时芜趁机将手按在她心口,单薄秋衫下传来急促的心跳,震得指尖发麻。

“我对段小姐如何……” 齐玥别过脸,喉骨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上官时芜像是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骤然笑出声。

笑声干涩、破碎,像是是从被碾碎的胸腔深处,带着血沫,一点一点硬生生挤出来的。

她拽着齐玥的手重重按在自己心口,三层绸缎也遮不住那道箭伤。

“你摸摸看啊……” 她的声音颤抖着,每一个音节都带着濒临破碎的泣音,“摸摸这里……流的血……哪一滴……不是为你……哪一道伤……不是因你而起!你告诉我,齐玥,你告诉我——!”

月光仿佛也感受到了这极致的痛苦,穿透厚重的云层,惨白的光束落在上官时芜的脸上。

照亮她眼底支离破碎的水光,晶莹的泪珠无声地滚落,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划出刺目的痕迹。

而她紧咬的下唇,那颗饱满的唇珠,早已被她自己咬破,一道细细的血线蜿蜒而下。

“你真当我看不透?”她的声音带着泪水的湿意和血腥的咸涩,指尖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温柔,抚过齐玥紧绷的下颌线。

“你走的每一步棋……”她用力掐住她下巴,“连落子的手势、算计人心的眼神……都与我当年教你的,分毫不差……”

齐玥指尖一颤,她的目光不受控地落在上官时芜发间的断簪,正是白日里被射落的白玉兰簪。

这是她十五岁时,在灯下熬了整整三夜,一刀一刀笨拙又虔诚地亲手为她雕琢的礼物。

如今,却成了这般支离破碎、沾满尘污的模样。

记忆像淬毒的钩子,刺穿心脏。

十岁那年,小小的她曾那样仰着脸眼睛亮晶晶地,无比认真地对她的芜姐姐说:“我想保护芜姐姐。”

那时的童言稚语,天真赤诚,此刻回想起来……

真是可笑啊!可笑又可悲!

如今,她的芜姐姐为她留着箭伤,唇上为她渗着鲜血,一身清骨为她落得伤痕累累,满目破碎。

而她呢?

她不仅没能护住她珍视的人分毫,反而亲手将她推入这痛苦的深渊,将她伤得最深、最重,直至体无完肤。

“女傅,请自重。”齐玥狼狈地抽手,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夜风卷着落叶掠过两人之间。

上官时芜僵立在原地,月光将她惨白的面容映照得像易碎的瓷器。

所有的疯狂、质问、痛苦,都在齐玥那句“自重”出口的瞬间,被抽离殆尽,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冰冷。

她缓缓抬手,指尖带着一种近乎麻木的平静,轻轻轻轻探向发间,摘下了发间那支承载着太多记忆的断簪。

青丝如瀑般垂落的瞬间,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飘渺的笑意,带着无尽的悲凉与了然。

“又是这句……”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她转身,决绝地迈开脚步。在转身时,那支紧握在手的断簪,从她冰冷的指间倏然滑落。

齐玥几乎是凭着身体最本能的反应,不顾一切地猛地扑上前。

在簪子亲吻冰冷地面的前一刻,她的手指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上官时芜纤细的手腕。

“芜姐姐……”

这一声轻唤,挣脱了所有冰冷的桎梏与刻意的疏离。沾染着深夜寒露的湿冷水汽,在唇齿间辗转了太久太久,终于跌落在这尘埃弥漫的冰冷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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