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大夫后,祝念在屋里休息了半日,胸前的伤口疼得实在睡不着,一闭上眼睛,那把寒光凛冽、直直刺向余老头的斩妖剑便在脑海中浮现,剑刃上残留的血迹仿佛还在滴落,每一下都重重地砸在她的心头。
绮香端来了茶和点心,见祝念正欲撑着床榻起身,赶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匆匆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小姐,您这是做什么?怎么突然要起来?”
“睡不着。给我倒一杯茶吧。”祝念在桌边坐下,秀眉微蹙,似有万千思绪在心头萦绕,她想起了胡寐芸,“表姐的伤势怎么样了?”
绮香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听说表小姐的伤口颇深,流了很多血,少爷和老夫人都过去看她了。”
“嗯。”祝念的目光落在茶杯中微微荡漾的茶水上,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绮香见她这般模样,误以为她心中泛起了醋意,赶忙宽慰:“小姐,您可别多心。少爷和老夫人心里啊,始终都是向着您的。”
祝念却好似没听见她的话,神色紧张地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什么声音?”绮香仔细听了听,除了屋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
“哭声……”祝念被那阵断断续续的凄惨哭声搅得心神不宁,“一个女人的哭声。”
“我没有听到啊。”绮香担心道:“小姐,您是不是太累了,出现幻觉了?”
祝念只觉那女人的哭声愈发清晰,仿佛就在耳边萦绕,一声高过一声,每一声都像是从心底最深处传来的悲号。
她头晕欲裂,伸手扶额,那哭声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牵引着她,让她无法安坐,她神色焦急地问:“通知余伯家人了吗?”
“管家已经派人去通知了,欸……”绮香转身,惊道:“小姐,我好像听到您说的那哭声了。”
祝念看向她,“对,这道声音像不像咱们府上传来的。”
绮香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
祝念强忍着伤口的疼痛,起身道:“扶着我过去。”
两人循着那如泣如诉的哭声,脚步匆匆地寻去。
一路上,府中的回廊曲折幽深,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斑驳光影,却驱不散这诡异凄凉的氛围。
待行至大门口,只见两盏昏黄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似也在为这哭声而悲戚。
门前除了两个神情戒备的看门下人外,并无旁人踪迹。
绮香满心疑惑地看向祝念,轻声道:“小姐,咱们会不会是走错方向了?这四周静悄悄的,哪有什么人影啊。”
祝念却不为所动,目光直直地望向前方,纤细的手指轻轻一指,声音虽轻却带着笃定:“你看,是她哭了。”
绮香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粗布衣裳的少女,正边哭边朝着这边走来。
她的身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单薄瘦弱,每一步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那凄惨的哭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揪心。
“是她!”绮香看清来人后,忍不住惊呼出声。
祝念心中一动,侧过头,轻声问道:“她是谁?你认识?”
绮香连忙点头,眼中满是怜悯:“小姐,她便是余伯的女儿——辞兰。以前我曾听府里人说起过她,说她贤良淑德,又特别能吃苦耐劳。”
祝念目光紧紧地看着辞兰,她一步步缓缓走来,每一步都踏在祝念的心上。
待辞兰行至门前,缓缓抬起头来,祝念这才看清她的长相,和余老头长得一点儿也不像。
眼前的少女,眉如远黛,目若星辰,肌肤胜雪,虽身着粗布,却难掩其绝世风华,竟比她表姐胡寐芸还要美上几分。
只是此刻,她双眼红肿如桃,泪痕未干,满脸的悲戚之色,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辞兰一眼便认出了祝念,她强忍着悲痛,微微福身,声音带着哭腔,哽咽道:“小姐,管家和我说我爹殁了,我是来替他收尸的。”
祝念心中一阵刺痛,赶忙点了点头,轻声道:“快随绮香进去看看余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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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头静静地躺在一块粗糙的木板上,身上覆着一层素白的布,在摇曳烛火下泛着冷寂的光。
四周静谧得可怕,唯有偶尔传来的风声,似在低低呜咽。
“爹……”辞兰缓缓伸出手,指尖触到那层白布时,像是被火舌舔舐般猛地一缩,却又咬着牙,鼓起勇气,将白布缓缓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