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背在身后的手拿出来,指着材料说:
“这个我懂,那三百多差在哪里,你们现场对给我看看。”
苏吉一愣,指着屏幕讲解的手僵住了。
演示的目的是为了展现这两年不断完善的OCR,不是为了做单子的——
科里对得最快的安品鹿,一份两万多的住院单子,极限也要做个二十来分钟。
他看向成子钏,成子钏没有片刻犹豫,从抽屉里掏了把长尺核对起来。
耳边是快门声,摄像机的摄像头从柜台外顶过来,直抵材料上方,几乎是要顶到她手边。
才对了一分钟,办公室的秘书便催促起来:
“子钏,你快点,快点呢。”
冯科顶不住压力,也催:“快点!”
刘局随口一局:
“我们的业务操作都要更熟悉啊!”
苏吉垂头,像是想要和她一起看。
但就像游戏节奏忽然被打乱,配合没有适才默契了。
他一个近视眼,驼着背抵进屏幕又垂头看材料,晃神。
指来指去,反而干扰了成子钏的速度。
正在这时,一只手点在屏幕上。
陆浮闲的声音从四周围乱糟糟的声音里穿过来。
像是武侠小说里面的“传音入密”:
“这里。”
他眼皮垂抬的幅度不大。
而且很稳。
一边看着她手里的住院单,一边看着屏幕,住院单的字很小不清晰。
他似乎是凭着感觉。
成子钏跟着他的指,对着位置,一下子就找到了。
“下一页。”
他的指节滑过屏幕,两三分钟的样子,滑到最后。
23605.76。
成子钏脸都热了。
刘局正在同江局说话,到最后才在窄小的柜台旁转头,注意到了陆浮闲的动作。
“高材生就是高材生,对了,说到这个OCR吧,江局说我们之前的OCR和我们的系统已经磨合好了,但听说国家系统不能直接用各地的OCR,不知道陆总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
陆浮闲笑了笑,他一手撑在放打印机的柜台边:
“我们汪总今天没有来,他之前就是做这个报销OCR的,我们对接各个城市,每个城市都是自主系统,包括您刚才说的同当地城市OCR的磨合度都有不同,我们落地前也考虑到这点,但大部分地区都是手工核算,我们的建议是先铺开,以核对总金额以及结算金额为主。”
“这么麻烦,为什么不用Excel,把数字输进去,再加加起来?”
成子钏听了这个话懵了。
苏吉到底火候不够,一张脸唰地通红,显然也是没招了。
很多时候的尴尬来得锐利,是因为瞬间的安静。
办公室刚才催促的姑娘对着摄像师傅说:
“待会儿把这句剪掉!”
原本声音不大,但安静使得这句话很清晰,甚至带点招摇的力量。
刘局的脸色也变了。
陆浮闲微微退身,笑着思考了一下:
“刘局这句话正好提醒了我。刚才刘局问的那个问题,各地的OCR就像自己制作的一个小型APP,报销材料从各种小型APP上扫描出来,最后变成一份Excel,国家系统读取的就是转成‘Excel’后的数据,这是一个‘笨办法’,但却简单实用,适用性强。”
刘局见自己“歪打正着”,显得也很高兴了。
江局和陆浮闲似乎是有种默契,两人相视一眼。
见陆浮闲化解了这种尴尬,江局便适时笑引着:
“刘局,我带您看看我们的结算氛围。”
合影几张过后,浩荡的领导队伍就从柜台迤逦到走廊。
十二点半。
刚才山海一般集中而来的压力顿时散了。
那四个闲散人等看到领导队伍离开,也不再讨论政策,换了衣服拿了包走了。
四周忽然间清净了下来。
成子钏感觉到一阵疲惫。
她仰着脖子,眼泪顺着眼角滑下来。
怕被同事看见,她打开抽屉,摸了一张一次性发热眼罩。
想休息个一刻钟。
眼罩是白的,感觉里的光线有些不老实。
爱普森打印机忽然动了,针头摇动的声响。
成子钏将自己的眼罩拿下来,往右一看。
陆浮闲斜坐在她右手边。
将那打印机遮掉了一半,触到了重启的按钮。
他抱着臂膀,回身看着那针头游走,一张测试页空打了出来。
他看着那测试纸打完才回过身。
像是怕再触到什么按钮,往前挪了一点。
成子钏仰着脖子,遇着他倾身的视线。
忽然觉得这个角度有些不适,工作服里是一件低领的线衫。
锁骨在身上刷着存在感。
随着呼吸起伏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