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自己打破了窗户,是因为不想让仆人看她练习魔法时露出质疑的眼神。碎片划破了对方的手,那人跪在地上哀求,说是她自己不小心碰倒的窗台。
“你当然不是故意的,对吧?”母亲温柔地摸着她的头,“你是贵族,你的情绪就是天命,他人应当理解。”
莉莉丝看着仆人低头认错的样子,心中第一次生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满足。
她记得那之后,每一次冲突、每一次欺凌,父母都在她耳边重复一句话:
“贵族是不需要道歉的。”
“如果你觉得你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她信了,也照做了。
从不怀疑,从不犹豫。即使在入学后处处碰壁,她也依旧保持着那份傲慢与自信。直到遇见露蒂丝——那个和她一样是贵族出身、却似乎拥有更强影响力的女人。
露蒂丝说:“我们不需要听普通人的命令,我们是要主宰一切的存在。”
莉莉丝崇拜她,也依赖她,甚至甘愿被利用,只因为她从露蒂丝身上看到了一种“贵族本应拥有的绝对力量”。
可是现在,露蒂丝死了,化为焦黑的尸体,被学院用火焰摧毁在银松森林深处。而她,被关进了铁笼,没有人为她说话,连家族都寄来一封短短的声明——
“艾温家族即日起断绝与莉莉丝·艾温的血脉关系,其行为不代表家族意志。”
那是判词,也是绝交。
她哭了,不再是骄傲的贵族少女,而是一个失去依靠的少女。
“我做错了……吗?”她喃喃地问自己,声音轻得像一缕风。
可没有人回答。
——
与此同时,另一间宿舍的床上,安迪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他的床干净整洁,但房间却空荡荡的,室友还未归来,只有窗外的风吹进来,拂动着他床头那枚已经发黑的银币。
那是莉莉丝送给他的第一笔佣金。
他曾是她最忠实的打手。
从一年级起,他就因为贫穷而被排斥,出生地在阿尔法帝国边缘的小镇,连魔杖都是捡来的残品。没什么天赋,连属性都不明确,只有一身诡异的毒系魔法,和没人敢靠近的沉默性格。
他靠着地下竞技场的奖金生活,但也知道不是长久之计。
然后,莉莉丝出现了。
她说:“你替我做事,我就给你钱。”
他点头。他从未反抗过。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吃饭,他什么都愿意做。恐吓、骚扰、传话、伪装、埋伏——他样样在行。他知道自己脏,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活,但他不在乎。
他靠着“佣兵式”的忠诚在学院站稳了脚跟,靠着莉莉丝的钱换来了新的装备、新的魔药、新的希望。
可现在,金主倒了。
她在牢里哭成废人,家族也不要她了。而自己,虽然因为“只是受雇执行”被轻判,取消积分、限制外出、贴上“监控标签”,但还是活着、自由着。
可下一步呢?
“我还能做什么?”他喃喃地自问。
安迪从床头柜中抽出一张发黄的被子,上面是绣着代表祝福的文字,是他母亲的留下遗物,在去世之前给他的礼物,也是唯一的礼物。
他望着纸,忽然觉得眼眶有点酸涩。
“金主没了,以后要怎么活?”
“我还有救吗?”
没人回答他的问题。
只是风吹动了那张被子,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缓缓飘落,安迪抱着被子,看着空洞的天花板。
——
莉莉丝的牢房中,她已经沉沉睡去,眼角仍挂着泪痕。
安迪的宿舍里,他静静地看着窗外,月光落在他脸上,映出一丝少有的迷茫与……空洞。
他们都不再是曾经的自己。
未来,会把他们带去哪里?
谁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