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公子,别来无恙。”谢昭背后响起冷淡男声。
谢昭转身,却见一锦衣男子立在身前,面色冷峻,眼底亦覆满阴鸷,身后跟着两侍从。
谢昭拱手道:“草民见过临安王世子。”
萧敛认真地打量着他,眉眼温润平和,面容清俊,看着的确是柳茹萱会喜欢的模样。
本想寻处干净地坐下,四下打量却见空无一物,他徒然一笑:“谢公子,你今日在湖边,听说与本世子的人相谈甚欢啊?”
谢昭心一沉,解释道:“草民与柳姑娘只是偶然相逢,便闲谈了几句,还请萧世子见谅。”
萧敛脸色愈发深沉,眼底覆盖一层杀意。
“闲谈几句?本世子怎听说谢公子意欲带她私奔呢?你说,对于这种挖人墙角之徒,本世子该如何处理?”
谢昭恐萧敛迁怒柳茹萱,急忙解释道:“萧世子,草民与柳姑娘清清白白。今日是在下意欲带她逃跑,但柳姑娘一口回绝了。”
萧敛拔出身旁侍从的剑,匕首锋利,透着寒光。他一步步走进,淡淡道:“萱儿妹妹与我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我自是知晓。”
“只是你看着太碍眼了,本世子虽不是良善之人,但近日心情尚好,只打断你一条腿如何?”
谢昭退后一步,脸上层层怒气:“萧世子,草民自知出身微末,却也容不得您如此侮辱。”
萧敛心下不耐,他淡淡对身旁吩咐道:“去。”
那两侍卫依令上前,擒拿住他,一棒下去,骨裂声应声而来。
谢昭一声痛吟:“萧世子,你如此横行霸道,不怕柳姑娘恨你吗?”
听及此,他脸上浮现淡淡的笑容,眸色却愈加深沉:“你明知本世子与柳茹萱有婚约,却仍不自量力向她求亲,妄想攀她这根高枝飞上枝头变凤凰。”
“萱儿妹妹单纯,自是不懂,但你以为本世子还不懂你那点龌龊心思?”
萧敛走开了,谢昭倒在尘土中,右腿上的血汩汩流出,染红了尘泥。
谢昭紧握住手中尘沙,两眼发红,死死盯着转角的一角锦袍。
柳茹萱在湘斑楼寻了一厢房,叫了些金陵吃食,一人空坐在窗边。窗外人来人往,喧嚣声从外面疏疏传来。
索性先前一直拘在府中,纵是出府亦大多戴着帷帽,金陵少有人认出她。
侍女连翘、连碧立在旁边,柳茹萱知她们是受萧敛吩咐,在这里看视着她。眼下她只觉得疲惫不堪,不欲再与她们周旋。
方才虽是无意,却的确见了谢昭一面,尚且不知道萧敛会如何想、如何做。
想着想着,睡意袭来,她走到了美人榻上,沉沉睡去。
再一醒来,便已是日近黄昏,斜阳淡淡。
萧府。
柳茹萱提裙在连廊纷纷繁转着弯,走过前堂,绕过莲池,穿过假山,到了院落。
尚未到厢房,便见萧敛坐在石桌旁,阴气沉沉。
柳茹萱走上前,心里有些害怕,上前怯生生道:“萧敛哥哥。”
萧敛放下手中的书,目光森冷,上下扫视了一眼柳茹萱,嘴边浮起淡淡的笑意:“听说你今日去见了谢昭?两人在湖边依依惜别,倒真是让人动容不已。”
“不如本世子赐你们一段金玉良缘?”
他的话讥讽意十足,字面上句句为人着想,实际上冷嘲热讽不断。
柳茹萱脸一僵,她不知亦不想与萧敛周旋,昔日她不喜欢的,便尽数会消失在眼前,只得据实说:“我并不知谢昭候在那儿,只是见到湖,想到先前溜府出来玩的情景,便下车想着最后再走一走。”
“我既已是你的人,便断不会生出什么非分之想的。”
萧敛看着她的脸,冷冷一笑:“但愿如此,你今日若与他坐着那小舟妄想逃之夭夭,想必眼下你们已是一对亡命鸳鸯。”他随手玩弄着手上的玉戒,继而淡淡道,“谢昭既对我的人有所图谋,那便是生了妄念。我想着将他打杀了,你意下如何?”
萧敛这番话说得极为轻巧,好似在说着手指上一只蝼蚁的去留。
柳茹萱却吓得花容失色,她跪在萧敛跟前,抓着他的衣袍,声泪俱下:“萧敛哥哥,我与他当真什么都没有。求你,饶谢先生一命吧......”
萧敛看着她为一旁的男子跪地恳求,愈加愤怒:“你为了他竟愿意跪地求饶?柳茹萱,你当真了不得。”
柳茹萱哭得梨花带雨,杏眸落下几滴泪珠,眼睛亦染了绯红:“谢先生曾授我诗书、教我大义,于我有师徒之恩。你如今要打杀了他,我又非草木,怎能不求情?”
她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颤抖的声音尽是悲哀。
“只是师徒?”
柳茹萱见他面色有所松动,紧抱着他的双膝,点着头。
萧敛嘴边泛起恶劣的笑容,眼底仍是一片冰霜:“好啊,今晚证明给我看。”
“只是,你回来得太晚了。为了躲我,还去了湘斑楼。怎么,就这么不愿待在我身旁?”他拿起一块糕点递与跪在地上的柳茹萱。
身形不稳,跌坐在地,她抬眸怔怔看着云淡风轻的萧敛,眼眸中泛着泪:“萧敛,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萧敛眉头一蹙,嘴唇泛起病态的笑容:“那有何妨?我是天潢贵胄,而他只是卑贱不堪的蝼蚁,我不过将他打杀了,你还想着为他报复我不成?”
看着柳茹萱愈加悲痛和陌生的眼神,萧敛的眉蹙得愈发紧:“往后你若存出什么背叛之意、试探之心,这便是下场。只是眼下你是第一次,”他一顿,清冷的眼眸柔和一丝,“我并未将他置之死地,只是打折了腿罢了。你若胆敢再犯,便不是如此简单了。”
他晃了下手中糕点,见柳茹萱不接,将它随意一扔,拂袖走了。
只留下柳茹萱,徒然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