检查结束后，他推开会诊室的门，姜浅柠立刻起身让座。齐主任从脑电图屏幕上抬起头，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哟，小程带家属来会诊？这可是头一遭啊。"

"只是同学。"程越迅速否认，耳廓却微微发红。姜浅柠低头假装整理笔记，脖颈泛起淡粉色。

林教授轻咳一声，手指敲了敲投影屏："老齐，看重点。"但嘴角分明噙着笑。

"明白明白。"齐主任揶揄地眨眨眼，"咱们程越同学向来独来独往，今天突然多了个'课外辅导员'..."他故意瞥向姜浅柠画满记号的笔记本，"难怪连记忆测试都能拿满分。"

傍晚时分，所有检查结果汇总到会诊室。林教授指着投影屏上的三维脑模型："电极植入位置在这里，左侧迷走神经，避开喉返神经分支。"

"术后四周开始程控，初始电流0.25mA。"齐主任补充道，转向姜浅柠，"你要记录的就是他对不同参数的反应，尤其是发声和吞咽功能。"

姜浅柠认真点头，在笔记本上画了个简易的颈部解剖图做标记。

程越的钢笔悬在知情同意书上，墨水滴落晕开了"全身麻醉"四个字。他划掉那行字，重新写道："请求局部麻醉联合镇静，术中保持清醒。"

"你疯了？"齐主任摘下老花镜，"迷走神经刺激术常规需要全麻，术中要测试电极反应。"

程越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右手疤痕："我需要第一时间感知异常放电。"他指向同意书补充条款，"如果术中发作，请立即记录颞叶脑电活动——这对我后续研究很重要。"

林教授突然按住齐教授的肩膀："让他试。"

回程的车上，程越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谢谢您，林老师。"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林教授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明早八点手术，今晚住院。术前禁食8小时。"顿了顿，"姜同学会协助术后管理。"

程越的手指突然攥紧了座椅扶手，骨节发白。姜浅柠假装没看见，低头整理检查报告单，却听见他轻声说："...好。"

当晚的病房里，姜浅柠帮程越整理洗漱用品时，林教授把他叫到了走廊尽头。透过半开的门缝，她看见老教授把手搭在程越肩上，两人站在窗前说着什么。夜风吹动程越的病号服，勾勒出他瘦削的轮廓。

"你琴姨都告诉我了。"林教授的声音隐约传来，"那天在宿舍..."

程越的背脊僵直如松："她不该来。"

"你昏迷时喊了她的名字。"

沉默像墨汁般在走廊蔓延。姜浅柠慌忙退回病房，假装在整理床头柜。心跳声大得仿佛要震碎耳膜。

当程越回到病房时，月光已经爬上了窗台。他站在床前，看着姜浅柠为他准备的术后用品——防滑拖鞋、软毛牙刷、一盒无糖薄荷糖。

"这是..."他指着薄荷糖。"术后口干。"姜浅柠不敢抬头，"薄荷能刺激唾液分泌。"程越突然伸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腕，又迅速收回："谢谢。"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

护士来做术前准备时，姜浅柠不得不离开。走到门口，她听见程越叫她的名字。

"姜浅柠。"他站在月光与灯光的交界处，影子被拉得很长，"明天...如果你有空..."

"我会在。"她打断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从麻醉醒来开始，一直到你不需要为止。"

走廊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投在程越身上，像一道温柔的枷锁。